第九十六章 原形毕露(1 / 2)
安顿好她之后,白乔煊开始给自己疗伤,他见自己除了左腹之上插着一根木刺之外,其余都是一些擦伤和撞伤后的淤青,便将毛巾塞到嘴里,左手拿着草药,右手握住木刺,一把就将那根木刺从体内拔了出来,大颗的汗珠从他额间渗出,划过他惨白的面容……
房外的蝉仍然“知——了,知——了”叫个不停,也不知它们叫了多久,白乔煊终于从剧痛中缓了过来,对吓得瑟瑟发抖的大嫂说道:“多谢大嫂收留我们。已经没事了,您不必再害怕。”
大嫂仍是抖个不停,她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们在这儿最多只能留一个晚上,明天我男人就要从城里回来了。”
白乔煊回道:“在下知道了。”
大嫂到隔壁睡下,白乔煊回身看着昏迷中的童昱晴,握紧了她的手,靠在床边睡下。虽然这个林间草屋远不及金都别墅舒适,但这却是白乔煊两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只可惜他做的都是美梦,一旁的童昱晴却是噩梦连连,不到寅时就醒了过来。
当她看到白乔煊平安无事地守在她身边,心中的一块巨石落地,刚想抬手给他盖上被子,背上的疼痛就让她冷汗涔涔。白乔煊被她的动作吵醒,两人四目相对,童昱晴潸然泪下,白乔煊用力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童昱晴抱住他恸哭起来,慢慢地,她的理智回到脑中,想要放开他,却又被他紧紧拥住,“昱晴,我们走吧,趁他们还没有找到我们,我们远走高飞吧。我带你离开蒲炘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他们以为我们死了,就不会牵累到昱晧,也不会牵累到我的家人。跟我走,好吗?”
童昱晴哭得愈发厉害,半晌后方抽泣着问道:“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白乔煊柔声回道:“事在人为,只要我们想,总会有办法的。”
童昱晴又哭了起来,“我说的不是身,是心……你真的能放下老父亲妹和……卢希吗?她对你那么好……你真的舍得抛下她吗……”
白乔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刚要开口,童昱晴就将食指摆到了他唇边,“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明白,也理解,所以我不怪你。如果是一年之前,我们问彼此这个问题,想不想一起远走天涯,我们都不会有丝毫犹疑,可是现在,我们都会在答应彼此之前有一瞬间的犹疑,这就是区别。这个区别,不是无关紧要的,而是致人性命的。它会让我们在逃出蒲炘州后的每一刻,都活在懊悔与自责之中,它会磨灭掉我们之间所有的情谊,让我们再也无法面对彼此。”
白乔煊痛苦地蜷起身子,童昱晴将这一年多来两人一直在逃避的问题*裸地摆在他眼前,让他避无可避,只能任由她一点点剥茧抽丝,“乔煊,承认吧,从你我各自嫁娶的那天起,我们的路,就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逃不过的不是卢天胜,也不是钟舜华,而是我们自己。”
良久的沉默之后,白乔煊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中饱含着沧桑与无奈,“那我们该怎么办……”
童昱晴的声音同样空洞无力,“既然我们都已经变了,那就变得彻底一点吧。子汀一直不想卷入金都的明争暗斗,我会如他的意,与他回到宁台的那座岛上。我会努力努力再努力,慢慢学着爱上他,也会努力努力再努力,慢慢学着不爱你。”
白乔煊眼眸血红,“你真的能做到吗?”
童昱晴斩钉截铁地回道:“能。至少我不是裘泽远,也不是辛黛懝,不会像他们一样,一生认准谁就是谁。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白乔煊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他哭着笑道:“好。你脾气那么差,我忘记你可不需要五年、十年,估计只要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永远想不起你了。”
童昱晴也笑了起来,“你以为你又有多好?”
话音未落,童昱晴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白乔煊担心她背上的伤,想上前查探,可他刚掀开被子,就觉得被子不是一般的热,于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天呐!怎么这么烫?你等着,我去给你敷一条热毛巾……”
白乔煊给童昱晴敷上热毛巾后,又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可她还是打着冷颤,白乔煊只能把她抱在怀里。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很多人的声音,白乔煊听着像是来寻他们的,连忙放下童昱晴,跑出去喊人。
最先赶来的是卢希和卿子汀,卢希见到白乔煊,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叫道:“乔煊,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乔煊被触及左腹上的伤口,痛得一缩,卢希连忙放开他,这才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惊道:“你受伤了?!”
不见童昱晴,卿子汀根本没有心思理会白乔煊的伤势,他焦急地问道:“乔煊,若娮呢?”
白乔煊刚指向草屋,就见卿子汀像一阵风一样飞了进去,卿子汀见童昱晴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连忙请来随行的莫芬为她诊治。莫芬见童昱晴背上的伤口有些化脓,告诉卿子汀必须立刻赶去医院。就这样,卿子汀抱着童昱晴,卢希扶着白乔煊,一行人匆匆忙忙地赶到金都医院。
当童昱晴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还没等她看清自己身处何处,手已经被握住,“若娮,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她努力对卿子汀笑了笑,慢慢看清眼前的事物,发现卢希也站在病床边,神情却有些古怪,她将目光落回到卿子汀身上,察觉到他笑得也有些勉强,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
她看到卿子汀将卢希支了出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卿子汀面露尴尬,“方才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唤着白乔煊的名字……”
难怪卢希面色不对!她以为是白乔煊那边露了馅,却没想到是自己闯的祸!看卢希的样子,显然是已经起疑。想到此处,童昱晴心头狂跳,她根本就不敢想象,如果卢希知道了她深爱的丈夫,究竟是为什么娶她的时候,会有怎样的反应……
卿子汀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危机,但是就如一年前他无力阻止这桩婚事一样,现在他也无力阻止事情败露,他只能牢牢握住童昱晴的手,说道:“若娮,你别怕。就算事情真的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一切也有我在,万事你都不必担心。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童昱晴猛摇头,“不行。钟舜华本就恨你入骨,她若是抓住这件事情不放,你好色欺君、不顾亲妹的罪名就坐实了。你父亲气怒之下,也未必会保你。你一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说我瞒你……”
卿子汀稳住喋喋不休的童昱晴,“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童昱晴见他如此,知道再怎么说,他都是要把所有事情背在自己身上了,只能到时再与他争辩。
不管怎样,你缠绵于病榻之上都没有办法应对,必须尽快好起来!
童昱晴这样对自己说着,喝过卿子汀递来的水后,就躺下来休息,以期灾难降临之时,自己有足够的力气面对。
被哥哥支出来的卢希像一个孤魂野鬼,飘荡在医院的长廊上,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只知道当自己看到白乔煊关切的目光时,竟觉得他的眼神极为陌生。
白乔煊也察觉到她的奇怪,不由问道:“怎么了?是二嫂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卢希缓缓坐下,淡淡地回道:“没有,她很好。就像你担心她的安危,在梦里唤着她的名字一样,她也担忧着你的安危,在梦里唤着你的名字。”
白乔煊的心咯噔一下,“希儿……”
一滴眼泪突然打湿了卢希的衣裙,她哭喊着道:“乔煊!你说你为了救人,没有顾及男女之别,给她治疗枪伤,我信。你说你被追杀得太紧,噩梦连连,我也信。可你能告诉我,那帮人苦心孤诣地追杀你们,都已经把你们赶到悬崖边上了,却没有推你们下去,反而就此收手是为什么吗?!”
这也是白乔煊一直没有想通的疑点,他和童昱晴本以为那帮人的目的是杀他们,可如今看来显然不是。
白乔煊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去想那伙人的真实目的,比起他们,他更在乎的是卢希,“你在怀疑什么?难道你以为,是我和昱晴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的?”
卢希苦笑:“你终于肯在我面前直呼她的名字了……乔煊,不说责任,不谈道义,就看在我一心一意爱你的份儿上,你难道不应该告诉我一句实话吗?”
白乔煊这才明白,卢希想要探究的根本不是他们受伤的原因,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哭笑不得,自己竟然也有让卢希绕进去的一天,真是风水轮流转……
想到此处,白乔煊也坐了下来,轻声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卢希随手拭去面上的泪水,直接问道:“你是不是爱童昱晴?”
“希儿,你听我说……”
卢希打断了白乔煊的话,“只回答我,是或不是!”
白乔煊本不想让卢希受到太大刺激,但听她这样说,知道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便不敢再违逆她的意愿,只回答了一个“是”。
卢希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那她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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