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忍气吞声(1 / 2)
童昱晴说道:“她看不看是一回事,我们写不写是另外一回事。我来写,写完你亲自送去。”
卿子汀颔首,两人一起到书房写下一封信,童昱晴边写边说,“你到督军府后不要走正门,走东门就好,否则太容易引人注目。你若是能见到她最好,见不到在门外最多站两刻钟就回来。”
卿子汀记下童昱晴的话后,赶去督军府,刚到东门,就看到白乔煊也站在那里,于是问道:“你来多久了?”
“刚到。”白乔煊看到他手中的信,不由笑道:“看来昱晴和我想的一样,人进不去就让信先进去。”
卿子汀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说笑?”
白乔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下来,也砸不到你的头上。”
卿子汀没有心情理会他的说笑,一直望着大门,语欢与他们说过卢希不想见客后就再没回来,他按照童昱晴的嘱托,等了两刻钟后就返回家中。
童昱晴看他的脸色就知道情形如何,她只能安慰着他,也安慰着自己,祈祷着事态不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虽然现在是盛夏时节,但卢希仍将自己裹在厚棉被里,仿佛这样就可以抵御心中的严寒。不知不觉中,前尘往事纷纷涌上她的心头……
小的时候,她就听两个侍女议论过,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当年卿晨屡遭钟舜华的迫害,卢天胜为了和钟舜华赌气,一次娶了两房姨太回来,还对钟舜华说:“你折磨一个姨太,我娶回两个来,你折磨两个姨太,我娶回四个来,有本事你就把全天下的女人都折磨死!”
这场斗争以和氏生下卢敬鹏而告终,因为钟舜华开始害怕,源源不断的姨太会给卢天胜生下越来越多的儿子,而那越来越多的儿子会让她自己的儿子越来越危险,所以她平生第一次低下高贵的头颅,软语去求卢天胜,这才有了卢希。
卢希至今都记得,那两个嚼舌根的侍女是如何被母亲下令活活打死,也因此而记得,自己究竟是因何而来。她是母亲为了保护大哥,向父亲求来的。她存在的价值,就是让父亲不要那么厌恶母亲和大哥。她成功了,父亲很疼爱她,也因为她的存在,父母的关系在短时间内有所缓和。可是越长大,她就越能发现,父母都只是在苦苦维系着这场摇摇欲坠的婚姻,如果没有蒲西这个共同的利益,她的家只怕早就已经散得七零八落。她越来越想逃离,逃离这个空旷庞大却毫无生气的家,她也成功了,在辽阔无垠的天地间,她几乎都要忘记,那个令自己困苦生厌的家。
金都突然传来了二哥就要成婚的消息,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家庭的喜悦,也是第一次,她无比渴望自己也能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就在这个时候,白乔煊从天而降,让她以为,他是上天馈赠给自己最珍贵的礼物,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喜悦与快乐,也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羞涩与紧张。她本以为,他们会一起慢慢长大,慢慢变老,可惜一朝黄粱梦醒,一切都是一个假象、一个谎言、一场骗局。她自以为最爱自己的人,其实只把她当作一个报仇的工具,一枚交易的棋子。她自以为最疼爱自己的哥哥,也为了他最爱的人,牺牲了自己。原来从头至尾,这世上竟没有一个真正爱她的人,人人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创造她、利用她、牺牲她……
一缕刺眼的阳光打在卢希脸上,让她不能不把头缩进被子里,可还没等她完全躲进去,她就被一个人拖了出来。
“大白天的,窗帘也不开,床榻也不下,被子也不出,你是准备冬眠吗,大小姐?”
卢希皱起眉头,想要抢回被子,“别管我,我要睡觉!”
“这是大夏天!你睡觉需要盖这种厚被吗?不怕捂出痱子啊?夫妻俩吵架无非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母亲看乔煊这两天日日站在府门口,等你原谅。你们两个,又没有我和你父亲之间那样令人难以容忍的隔阂,你摆两天大小姐架势也就算了,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你整天将自己缩在屋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
卢希的恨怒一瞬间被激发,她大嚷道:“我就是个痴痴傻傻的笨蛋!蠢货!才会去相信他这个大骗子是真的爱我!才会去相信二哥是对我最好的哥哥,不管怎样都不会抛弃我!是!我傻!我痴!我不自量力!我一无是处!我都已经承认了,我都已经躲得远远的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缠着我?!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钟舜华从来没有见过女儿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怔怔地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事情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简单,不由抓住女儿问道:“你和乔煊到底怎么回事?这又关那个野种什么事?”
卢希哭喊着:“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白乔煊根本不是因为爱我才娶我的!他跟那个童昱晴不清不楚!二哥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可他还是娶了童昱晴,眼睁睁地看着白乔煊为了报复他娶了我。他们都是骗子,大骗子!”
钟舜华又愣了片刻,才抱住女儿哭道:“希儿,早在几年前母亲就与你说过,那个野种与你不是一母所生,不可能真心把你当作亲妹妹来爱护,母亲也与你说过那个白乔煊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你就是不肯听母亲的话,非要把他们当作亲人,把母亲当作仇人,如今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才知道母亲的好,是不是太迟了呀……”
卢希哭得泣不成声,钟舜华却很快擦干了眼泪,狠狠地说道:“希儿乖,不哭了,我们不为不爱我们的人哭。让亲者痛,仇者快。放心,有母亲在,母亲一定会把他们带给你的痛苦千倍万倍地还给他们。乖,我们先去洗把脸,再去吃一些粥……”
卢希两日两夜不吃不喝,完全没有力气挣脱钟舜华的束缚,只能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一样任由周围的人摆弄……
卿子汀府中
卿子汀拉着蓉慧的手臂求道:“慧姨,您能不能稍等片刻?我们有事好商量……”
蓉慧没用多大力气就甩开了他的手,淡淡说道:“二少爷,这是夫人的命令,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得不从,还请您不要为难老奴。二少奶奶,请随老奴走吧。”
说着她示意三个女仆带走童昱晴。以童昱晴的力量,别说是这三个女仆,就是三个家丁,她也完全可以挣脱,但出于对卢希的愧疚,她还是对卿子汀说道:“夫人不过是请我到督军府中坐坐,身为卢家儿媳,哪里有拒绝当家主母的道理?”
卿子汀还想再说,童昱晴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卿子汀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蓉慧带走了童昱晴。他们前脚刚出大门,卿子汀后脚就跑去了白府,刚巧碰到正要出门去督军府的白乔煊。
白乔煊见他神色惊慌,忙问道:“昱晴出什么事了?”
卿子汀气喘吁吁地说:“若娮被……被慧姨带走了……”
白乔煊给他倒了一杯水,又遣散了厅中众人,说道:“你先缓一缓,再慢慢说,慧姨是怎么带走昱晴的?她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带走了昱晴,还是以探访之类的名义,带走了昱晴?”
卿子汀喝下一杯水后说道:“方才我们刚用过早膳,慧姨就带着几名侍女来了,她说夫人许久未见二少奶奶,甚是想念,所以特意来请二少奶奶过府做客。”
白乔煊思索着说道:“看来钟舜华只是想在暗中刁难一下昱晴,并没有想把事情闹大。昱晴应付得来。”
卿子汀摇摇头,“不行。你不知道她的手段,小的时候我曾亲眼见过她的人用极细的银针扎母亲的穴位,这种刑罚表面上查不出痕迹,却能让人痛不欲生。”
白乔煊本以为钟舜华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凶狠,实际上不过是纸糊的老虎,没想到她真的如此恶毒。他仔细想着对策,慢慢说着:“这样,你从你府上派几个可靠的人去督军府打探消息,我想督军府中一定不只有钟舜华的人,你父亲的人必定也藏在暗处。如果他们看到昱晴受苦,又碰到你的人在打探消息,一定会将消息传递出来。我们见机行事。如果钟舜华只是让昱晴干一些重活、脏活,那她自己完全应付得来,根本无须我们插手……”
还没等他说完,卿子汀就急了,“怎么能让若娮受这种苦呢?不行,我这就去找父亲……”
白乔煊连忙拉住他,“你既然来寻我,就要听我的话。难道你以为,我会害昱晴不成?你要相信我,昱晴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她什么风浪没经过?什么场面没见过?她受着枪伤,都能把我一个大男人从悬崖边上拉回来,钟舜华的一点小伎俩,她绝对能够应付,哪里用得着抬出你父亲这尊大佛?你父亲是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请来的救星,否则钟舜华的气无处可发,她就会没完没了地缠着我们,明白吗?”
白乔煊说得这样清楚,卿子汀只能点点头,听他继续说道:“明天就是钟舜华的五十大寿,只要她还想要督军夫人的体面,明天就一定会让昱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寿宴之上。所以只要她不过分,我们撑到明天,就可以见到昱晴。但如果她暗中给昱晴动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我们就不用管这么多了,你立即去找你父亲。”
卿子汀应下后又问道:“那你呢?”
“这个时候我只有装作不在乎昱晴,一心一意求希儿原谅,才能让钟舜华打消对我的疑虑,不再那样针对昱晴。”
卿子汀说道:“好。我这就回府去安排人手,你也赶紧去督军府吧,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
童昱晴被引进正房时,见钟舜华正坐在主位之上翻着书,便恭敬地跪下行礼,言道:“昱晴拜见夫人。”
钟舜华头未抬,眼未动,像是没有听到童昱晴的声音一样,依然看着书。童昱晴不慌不恼,一动不动地跪伏在钟舜华脚下。
半个时辰之后,钟舜华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似乎刚刚发现杯里没有茶水了,随口说道:“去给我沏一壶茶来。”
童昱晴知道屋里没有旁人,她这话就是对自己说的,于是起身,一瘸一拐地给她烧热水沏茶,半晌过后她恭敬地将茶端到钟舜华面前,“夫人,请用茶。”
钟舜华接过茶杯,手猛然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到童昱晴手上,钟舜华怒吼道:“你想烫死我啊?!”
童昱晴抚住伤口,恭敬地赔礼,“昱晴知错,这就去给夫人换一杯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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