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卿许一生(1 / 2)
直到最后将他挤到一个角落里,让他再也看不见她的娇颜。
突然之间,那些大夫不见了踪影,一袭紫衣的童昱晴走到他面前,深深地凝望着他,浅笑嫣然,“乔煊,我要走了。”
他紧张地握住她的手,问道:“你要去哪里?”
她不答话,只是身体越飘越远,无论他的手臂伸得多长,都再也触碰不到她,他慌乱地叫着:“昱晴!昱晴!”
……
白乔煊从噩梦中醒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做噩梦了?”
一身孝衣的卢希用娟帕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冷汗,白乔煊从噩梦中缓过神来,“没事,你怎么来了?”
卢希扶起他,轻声叹道:“我不来,你不是要在办公桌上睡一夜了吗?听话,到床上去休息片刻,公文醒来再批也不迟。”
白乔煊坐在塌边,抱住她的纤腰,将头靠在了她怀里,“既然来了,不如你陪我在这里安歇吧。我只有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才睡得着。”
卢希缓缓拍着他的背,“好。”
白乔煊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地问道:“希儿,昱晴会不会死?”
卢希肯定地回道:“不会。”
白乔煊问道:“为什么?”
卢希说道:“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她不会死,她就不会死。”
白乔煊虽然不尽相信她的话,却将她抱得更紧,仿佛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将一切伤害隔绝在外。
白乔煊醒来时,见天色已经大亮,惊得一下翻起了身,飞快地换好衣服,去批桌上的公文。卢希端了早膳回来,白乔煊嗔道:“你怎么不叫醒我?竟然让我睡到了天亮!巳正我还有一个会,这些资料都是会上要用的。现在我就算有两双手也批不完了呀。”
卢希施施然地说道:“我已经帮你推掉了那个会,你不必急着批那些公文了。”
白乔煊的脸色骤变,“谁给你的权力代替我做决定?召开或取消会议,那是督军才有的权力!”
卢希被吓得一抖,颤颤巍巍地回道:“我……我是见你好几日没有合眼,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我……”
白乔煊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太重,上前抱了抱她,“对不起,吓到你了。但这件事情真的是你处理不当,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今日是你替我做决定,明日是阿茵替我做决定,那后日是不是其他人也可以替我做决定?虽说你是无心之过,但你能保证别人不用你的过失来做文章吗?”
卢希委屈巴巴地点点头,“我知道错了……”
白乔煊拍着她的背,“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用过膳后,委屈你去禁闭室待一个时辰,也算是在众人面前有个交待。督军夫人犯错都要受罚,才堵得住悠悠众口,不给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
卢希像是个孩子一样,犯错挨骂之后,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嗯。”
白乔煊见她哭,没觉得内疚,反而觉得好笑。他笑得越厉害,卢希哭得越厉害,白乔煊见状不敢再笑,抚着她的背柔声细语,“你还真是一个活宝,乖,别哭了,来,张嘴,我喂你吃饭。”
卢希觉得白乔煊没有那么生气了,把鼻涕眼泪全都蹭到他身上“报复”他。他只能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回到桌前批公文。
批好公文后,白乔煊刚想喘口气,玹苍就来请见。
“督军,裘先生和原小姐都已经到了,您是先见见他们,还是直接送他们去见童小姐?”
白乔煊说道:“直接送他们去昱晴那里。意悠从小与昱晴一起长大,与她的感情非比寻常。裘叔叔对昱晴而言又如父一般。但愿他们能够唤起昱晴求生的愿望。”
原意悠看到奄奄一息的童昱晴,瞬间泪如雨下,“昱晴,我们才多久没见?你怎么瘦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就不懂得好好爱惜自己呢……”
房内的人泪如雨下,房外的人心如刀割,严秉志倚着房门,手足无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裘泽远进去后,他才转身离开。裘泽远无论是不是督军,都高贵如神祇,与他相比,自己就是路边的野草。如此卑微的他,又怎么配得上完美的原意悠呢?
在裘泽远的安慰下,原意悠的泪雨渐渐停了下来。两人又说了许多鼓励童昱晴的话,可惜无论他们说多少,都没有任何效果。
原意悠想到当年裘泽远在失去辛黛洢的时候,也像现在的童昱晴一样沉睡不醒,一双桃花眼又湿润了起来,“当年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虽然她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但裘泽远瞬间就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他唇畔含着丝笑,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是你啊……是你这个小东西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的,把我吵醒了。”
一滴泪蓦然打在原意悠的纤纤玉手上,令她心中愈发酸楚,“你还有一个令你百般牵挂的孩子,可是昱晴……”
原意悠的眼泪忽而汹涌澎湃了起来,“换作是我,我也想永远睡去,再不醒来,至少天国,还有我心爱的夫君和孩子……”
卿子汀与卢天胜的出殡之日,童昱晴仍是没有醒过来。玹苍问白乔煊要不要推迟出殡,白乔煊淡淡地摇了摇头,嘱咐觅岚和莫芬留下来照顾童昱晴,其他人都送卿子汀和卢天胜出殡。
觅岚细心地为童昱晴身上的伤口涂药,感觉她的小手指动了一下,惊喜地叫道:“夫人,您醒了吗?”
童昱晴没有任何反应。觅岚有些失落,原来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月圆之夜,她匆匆赶回家,还没进院,就闻到浓郁的木樨花香。她沉醉其中,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心爱的人,他仿佛感知到她的存在,出门迎她。两人在影壁处相拥,他将她抱回院中。圆月悬在天幕上,满院花香,爱人伴在身旁,她心中是无尽的满足。庭院正中摆着一个三层高的蛋糕。她从未见过做工如此精巧的蛋糕,凑上前去仔细观赏,只见第一层是落了一地的木樨花瓣和一点点白梯基座,白梯蜿蜒而上,第二层是棕褐色的木樨树干,第三层最是精彩,满树盛放的木樨花上并肩坐着一男一女,女子依偎在男子怀中,男子握着女子的双手,两人将一轮圆月托于掌中。
他突然从她身后抱住她,握住她的一双手问道:“知道这个蛋糕叫什么吗?”
她眉眼弯弯,声音如木樨花一样甜:“揽月?”
他摇了摇头,朗声笑道:“卿许一生。”
话音未落,她周遭的世界开始崩塌,不见了木樨,不见了圆月,也不见了他。她陷在一个荒芜的世界里,不停呼唤着爱人的名字,却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她的身体越变越小,变回小时候的她,穿着一袭晶紫花蝶裙,在父母身边与弟弟你追我赶。与弟弟跑得远了,父亲、母亲就在后面喊着他们的名字,一声一声,声声都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不知为何,身旁的弟弟突然消失,母亲的声音也不复存在,只剩下父亲的呼唤,声音越来越大,而且不仅仅来自她的身后,四面八方都传来她父亲的声音,“昱晴!你醒一醒!”
父亲为什么要叫她醒一醒?她明明就站在家中的庭院里,四处找他啊。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就要压破她的耳膜,她不禁捂起耳朵,蹲下身来大叫:“父亲!”
几张模糊不清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纷杂的声音也让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他们不约而同的喜悦。
眼前的薄雾渐渐散去,她也渐渐看清眼前的人,恍惚之中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揉了好几下眼睛后,发现那人还在原地,她的脑中轰的一下炸开,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竭,“父亲……父亲!!!”
童枫毅虽然瞎了,但四年来的磨砺,已经让他的听觉、触觉格外敏感,他一下抱住女儿,老泪纵横,“孩子……你受苦了……”
房中众人无一不是热泪盈眶,童昱晴的情绪在大悲大喜中跌宕起伏,尚未复原的身体很快就给了她一个警告。她捂着绞痛的腹部,豆大的汗珠从她额际渗出。莫芬虽然诊出,这是流产的后遗症,但却告诉她,这是她昏迷多日,未曾进食的缘故。
原意悠为了配合莫芬,还端上一碗粥来,嘱咐童昱晴喝下。童昱晴这才注意到原意悠和裘泽远都在,问道:“裘叔叔、悠悠,你们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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