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未来之约(1 / 2)
白乔煊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就见她被子弹射中了身体。玹苍连忙将车往后退,却听到前方传来一声穿云裂石的哀嚎,接下来就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玹苍喜道:“督军,我们的援军来了。”
白乔煊却没有感到欣喜,因为他觉得,那个被子弹射中的身影似乎是一个他熟悉的女人……
即使知道危险,他还是鬼使神差地下了车,走上前去查看那个替他挡了子弹的人到底是谁,只见一个身形魁梧、人高马大的男人跪在地上,一手抱着受伤的女子,一手死死地按住她的伤口,女子身上的一切,几乎都是嫣红色的,嫣红的长裙,嫣红的唇色,嫣红的蔻丹,嫣红的鲜血……
她弯弯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眼眸像极了天上零零落落的星子。即使奄奄一息,虚弱无力,也难掩她美若繁花,天生丽质,她的笑容如火红的玫瑰花般妖娆妩媚,“你欠我一条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忘记我了,很好。”
白乔煊眼中闪着泪光,“我不会让自己亏欠你的,你会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杜洛王吧?幸会。不管你今日是为何而来,现在都一定想救她的命吧?你若想,就带她去吧,我不拦你。”
杜洛王倒想带钟婉露走,但他一抱起她,大汩鲜血就从她的伤口里涌出,惹得他的眼泪也如她的鲜血一样不停地涌。
“没用的……弹头上涂着你亲手调配的毒药,你最清楚它的毒性,到底有没有救?来不……来得及救……”
白乔煊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杜洛王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来,“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跑来……跑来杀他……我不杀他了……不杀了……你……只要你不离开……我答应你……永远……都不杀他了……你不要死……不要死……”
“阿洛……”
杜洛王将耳朵凑到她唇边,问道:“什么?”
钟婉露的头突然栽到一边,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白乔煊。
“婉露……婉露……婉露!啊!!!!!”
白乔煊还没从钟婉露的逝世中缓过神来,杜洛王就已经拿起那把自己亲手造,害死钟婉露的手枪饮弹自尽了。
一旁杜洛王带过来的人马很快就被刚易帜的蒲军清理干净,杨濯杀了过来,“督军,你们没事吧?”
白乔煊如梦初醒,“没事,你是怎么知道杜洛王要在这里伏杀我的?”
杨濯看向后面跟过来的一辆车,“是二嫂通知我的。”
童昱晴赶了过来,先打量了一番白乔煊,确定他没有受伤后又看向钟婉露和杜洛王的尸体。
白乔煊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杜洛王的计划?”
童昱晴回道:“是钟婉露打电话通知我的,我听她的声音很急,又将杜洛王设伏的地点说得那么详细,不像是假的,就急忙通知杨濯来救你,还好赶上了。她……”
玹苍说道:“她为督军挡了子弹,杜洛王在她走后,也饮弹自尽了。”
童昱晴觉得心里像被人灌了铅,压得她呼吸困难,她见白乔煊面色惨白,想必心情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许多安慰的话堵童昱晴在嘴边,到最后她却只说了一句,“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此时玹苍事先安排好的人押了另一伙谋杀白乔煊的人上来,白乔煊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说道:“将梁阅就地正法,殷栩押入大牢,关到他死的那一天为止。”
殷栩逃过一劫后,仍然不知收敛,破口大骂着:“白乔煊!你有本事害死我父亲,怎么没胆子杀我啊?!你这个枉顾天理人伦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童昱晴盯着囚车驶离的方向,语气寒冷如冰,对杨濯说道:“劳你请人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了,拿去喂狗。”
杨濯回道:“二嫂所言甚合我意。”
童昱晴又道:“今日辛苦你了,赶快收拾收拾,回去陪叶儿吧。四姨娘刚去,她心情不好。”
杨濯颔首,嘱咐道:“二嫂也要多保重。”
……
父亲的“死而复生”让童昱晴觉得,自己又有了生存在世上的意义,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倍加珍惜和父亲相处的每一天。用童昱晧的话来说,如果可以,姐姐一定想黏在父亲身上,一刻也不分开。这一黏,就是五年。童枫毅终究还是因为在那段奔波流离的日子里积压下来的病痛离开了人世。不过这一次,童昱晴没有像上次一样绝望到崩溃,而是有条不紊地遵照父亲的遗愿,将童柏毅和年慕馨的遗骸归葬童氏祖坟。
办好父亲的丧事后,童昱晴拉着刚刚完婚的童昱晧和白嘉茵千叮咛万嘱咐,童昱晧察觉到姐姐有些不对劲,担忧地问道:“姐,你怎么了?这些事情,我们成婚前,你就已经与我们说过许多遍了,今日怎么又提起了?”
童昱晴淡淡笑道:“我知道我说过,可就是怕你们像维清夫妇一样,合了又分,分了又合,这几年一刻也没闲下来过。以后姐姐不在你们身边,万事都要你们自己担待,你们一定要懂得互相包容,互敬互爱,知道吗?”
童昱晴说了这么多,白嘉茵只听到一句,忙问道:“姐,你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会不在我们身边?”
童昱晴看向父亲的墓碑,悠悠说道:“父母在,不远游。父母不在,我们就该为自己的心愿而活了。其实早在五年前,你姐夫离开的时候,我就动了离开蒲炘州的念头,只不过是因为父亲,才留了下来。如今父亲已去,你们也有了你们自己的家,我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
童昱晧急道:“可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怎么能放心?”
白嘉茵也说道:“是啊,留下来吧,姐夫已经走了五年,你也应该早日放下过去。人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再说,我哥也不会让你走的。这事你与他说过吗?”
童昱晴莞尔一笑,“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这件事,他一定会答应。”
白嘉茵问道:“赌什么?”
童昱晴回道:“就赌我是去是留。他若答应让我走,你们便不再阻拦,他若不答应,我便听你们的话留下来。”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谁能连猜也不用猜就了解白乔煊全部心思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童昱晴。
白乔煊不但同意让童昱晴离开蒲炘州,而且听说此事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像是早知此事,只问了一句:“你何时动身?”
童昱晴敛眸回道:“大概是十天后,具体时间还没定好,等我定好了再告诉你们吧。”
童昱晴虽然是这样说的,但其实她早已订好了一张三日后从蒲合出发,前往蒲江南岸的车票和一张五日后,从蒲江南岸出发,前往浮宿州的船票。这些年,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不想再因为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而动摇离开的决心。
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身旁的童昱晧和白嘉茵倒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童昱晧将童昱晴拉到门外,白嘉茵也在房内劝白乔煊,“哥,你是不是忙糊涂了?怎么能让昱晴姐就这样走了呢?”
白乔煊像是没听明白妹妹的话,“她有手有脚,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必担心无法生存,为什么不能让她走?”
白嘉茵急道:“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当然知道她一个人在外面可以活得很好,可她这一走,你们两个可就真的结束了,你舍得吗?”
白乔煊笑着反问道:“什么叫我们真要结束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过啊?没有开始,哪来的结束啊?”
白嘉茵这才明白哥哥为什么心甘情愿放童昱晴走,这世上的爱,有的有始有终,有的有始无终,有的无始无终。他们之间的爱就是这最后一种,无始,亦无终……
童昱晴将自己这些年的大部分积蓄留给觅岚作嫁妆,只给自己留下足够支撑到浮宿州的银两。她离开时,夜华如水,晚风微拂,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和卿子汀留下过幸福印记的地方,便笑着踏上了归途。子汀,我们要搬家了,从今以后,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滚滚南逝的蒲江到了南岸一改先前的汹涌澎湃,恬静柔和地像一个小姑娘,童昱晴闭上眼睛享受着从江面吹来的清凉的风,心中暗暗说道:“再见了,蒲江;再见了,蒲炘州;再见了,我的家乡……”
“可你还没有与我说再见。”
童昱晴如遭电击,全身僵硬得不能动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乔煊悠哉悠哉地走到她身边,眺望着远方水天一色的景致,问道:“你是觉得你心中所想,我无法察觉,还是觉得船票信息,我无法查到啊?”
童昱晴回头张望四周,惊慌失措地问道:“你没带护卫吗?”
白乔煊眼含笑意地看着她,“带护卫做什么?昭告天下蒲炘州督军已然到达蒲江南岸,让有心之人来刺杀我吗?”
“可……”
“好了,”白乔煊眉眼弯弯,唇畔也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我既然敢来寻你,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说你忘了这个地方归属于哪里了吗?我在自己家门口,还能出事不成?”
童昱晴如醍醐灌顶,拍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我只记得你如今已是督军,却忘了你原本出自何处。你在白家湾的根基比在蒲合的深厚,出事的几率没有多少。”
童昱晴忽而笑了起来,白乔煊问道:“你笑什么?”
童昱晴的笑容中藏着岁月的洗涤,万千的感慨,“我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彻夜长谈时的情景,那时你便与我说,你有登顶的夙愿。没想到如今你真的已经站在了蒲炘州政坛的巅峰,无人可及。”
白乔煊的思绪回到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喟然长叹:“竟然已经过去十年了……”
说着白乔煊又想起一事,“我怎么隐约还记得某人似乎说过,等我做上蒲炘州督军后,要做我的首辅大臣呢?”
童昱晴笑道:“这个首辅大臣已经让位给她的弟弟了,还请督军莫要再提此事。”
白乔煊笑指着她,“看来这个尸位素餐的首辅大臣还有一点良知。”
童昱晴作势要打他,白乔煊边躲边笑,“哎,退了位的首辅大臣还敢打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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