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世上哪有什么好人(1 / 2)
这是后怕,如果不是偶然的原因让我逃跑,恐怕赵正豹真要扣押我呢。
我总是在想,什么叫巧合,什么叫必然?
假如,有一万个蒙面的人站在你面前,你拿着枪乱开枪,杀了九千九百九十个,剩下的十个人会说:“你为什么一个人也不杀?你根本杀不了人!哈哈,没人能杀我,我是幸运的天选之人。”好吧,你继续杀,但仍有活着的人高喊自己是幸运的。如果他死了,那么还是没人说他是不幸的——事实上,这样一切都不存在了——我没杀人,因为我把人杀完了。
你觉得这不是“必然”的,因为太“巧合”。只有巧合的人能活下来,或者巧合的事情才能被记住,从这个意义上讲,一切都是巧合的,连“必然”也是巧合的。如果我不是巧合的,现在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别人同你说话?你为什么看我写的回忆录而不是看别人的回忆录?如果你不和我说话,不看我的回忆录,那这件事怎么会存在呢?因此万物只有“巧合”,没有“必然”。
我的一切经历都很传奇,我通常把这事解释成巧合。但我是必然的我,而必然的我为什么是如此巧合?
我想了好久,可以用大明彩票的例子来解释,我说的是理论上的大明彩票,不是内廷控制的有猫腻的大明彩票。彩票发行一亿张,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炮灰,有一个幸运儿。幸运儿是随机的、偶然的,但对这一亿人确是确定的、必然的。如果你可以跳出渺小的自我,把自己当成这一亿人,那么你就必然地得到这幸运的彩票。
假如不是我写这段历史,而是别人写,你也会怀疑他作假,任何一个人写这段历史你也会怀疑他——但你要明白,总会有人活下来告诉你这个历史,如果没人告诉你历史,你也不会知道没人告诉你历史。
后来,当我们逃出包围后,当那些禁军这样问我的时候,我的回答就是上面的话。
我说:“不是我们幸运,而是不幸运的我们已经死了。我记得一本书,把这叫做‘幸存者悖论’。”
我继续说:“你们每个人都会跟着我安全地回到京城,每一个人都会。如果你们死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因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了。所以,你们每个人都会跟着我安全地回到京城。”
两河军派出了他们仅存的骑兵趁着夜晚对我们发动进攻。
值班禁军警卫都装备着能够夜视的望远镜,我们有着充足的弹药,他们的人马还没看见我们死个精光。
从望远镜中看到,他们也远远地望着我们,就地扎营,等待天明。
天亮了,他们的人更多了,步兵也来了,把小村子围成了一个大圈。
我们也把冲锋枪架成一个圈,脚下是堆叠的子弹。装甲车上还有几挺更大的机关枪,旋转的枪管上有十个枪口,一分钟可以射出一千发子弹。
远远地有人喊话:“总督大人命令你们立即回到保定城里,否则格杀勿论!”
王玉泉拿着大喇叭,用更大的声音喊:“畜生!有种自己来抓,看我把你们全部杀光!”
对面显然被激怒了。他们不敢想象这区区一百人敢对他们几千人说这样的话。
那群骑兵挥舞着旗帜冲了过来,步兵也在他们身后玩命地跑。
我们这边开枪了,对方一排排倒下去。
尤其是那几挺大机关枪,他们的子弹都是特殊的大子弹,而且一下可以打一弹药箱的子弹,都不用换弹匣。
机关枪的子弹打在对方的身上,直接把人体打爆,就像打爆一个西瓜,红色的液体四溅。
一颗子弹就打穿一路,机关枪手左右摇晃着机关枪,一大片都被打成肉泥。
对方发现火力太猛,掉头就跑。
禁军依然把逃跑的两河军打成肉泥。
暂时平稳了。
对方退到了我们打不到的地方,我们这边也整理弹药。
我说:“要突围吗?”
张康宁说:“突围?那要看对方心情。对方铁了心要杀我们,这三十辆车绝对跑不出去。”
到了下午,远方又有大批的人出现了。
这次不是两河军,而是一群老弱病残的百姓!那些人相互扶持着,一步一步走向我们。
后面军人不停地抽打他们。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他妈一个好人!
什么赵正豹,什么朱鸿华、朱鸿风,什么刘兴朝、李飞羽,什么李永福、赵光信,没他妈一个好人!
好人都一个一个死光了,活下来的都是坏人,坏人继续生坏人,坏人继续杀坏人——另一种“幸存者悖论”。
这群饿得只能走路的人一步一步走向我们,他们后面跟着两河军。
王玉泉下令:“开火。”
一圈机枪喷射出无尽的子弹,那些人成片地倒下。
没打死的继续挣扎起来,继续一步一步挪动,直到被打死。
一个月前的“第一次保定战役”让我心惊,那时我看到了河北军扫射被皇家陆军裹挟的百姓。
不过那时是别人的决定,是别人杀别人,而这次是我的决定,我的行为,我的责任。
我甚至想到,说不定那些百姓还有我老家的人,甚至是我认识的人。
我杀他们,这是罪孽;我不杀他们,两河军就会杀我们!
我思索着这个可怕的、两难的想法,而包围圈的尸体越来越高,就像一个防御工事,那些两河军就躲在后面。
好了,这下好了,想冲也冲不出去了。
天色黑了下来,屠杀停止了。
四周满是呻吟声,我们仿佛置身地狱。
那种嗡嗡的声音,就像钢针塞进人的脑袋。
用夜视望远镜望过去,到处都是尸体,有些死透了,有些没死透。
还没死的人望着天空,偶尔转动脑袋望着我这边,于是我就看见他绿油油的眼珠,闪着黄色的光。
不一会,这个黄光暗了下去,只剩下绿色的颜色——那是因为他死了。
有人从尸体堆积而成的防御工事上往我们这边望,还互相指指点点,显然那是两河军,他们在商量如何消灭我们,或者他们干脆就想困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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