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藏刀)花间来相问(1 / 2)
扑棱。扑棱。
这是鸷鸟盘旋于空的声音。阿药认得这声音。
她抬起头去,正瞧见一只嘴尖爪利的大鸟。鸟儿的腹上生着一片白毛,金色的眼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兴许是将卧在檐上的她当成尸物了罢,阿药总觉得那鸟儿会伸出钩儿嘴来啄她。
有时她会在山谷里见到这种白鸟,因其凶猛异常,毫不温顺,祖辈常告诫她不可接近。阿药只会在谷间寻些草药,因为她听闻悬崖上奇珍异草虽多,食人白鸷却总会于那处流连。也不知它吃食些什么,但她猜不慎跌落悬崖、丢了小命的采药人的尸骸或许都成了它的珍馐。
阿药晃了晃背上的小药篓,索性直起身子来。白鸷见她有所动静,不一会儿便飞远了。于是小女孩儿长出了一口气,继续把黑溜溜的眼珠转向一旁。
三月梨花胜雪白,春风拂绿柳条新。她向来觉得赵家庄里的梨花开得好看,冰雪纯凝,也爱偷着爬到檐上来摘几个花骨朵,但这回她看的不是花,而是人!
只见花枝间有一翩翩人影持刀起武,少年身形清癯,眉目明秀,眼眸流转间似有墨云起涌。虽身着素衣,其人却温润如玉,隐露贵气,持刀时更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出刀行云流水,收势一气呵成。阿药不禁看得入了神,一抹红霞飞上颊边,暗叹道:这个人舞起刀来真是好看!
她本想偷摘些梨花,却被这庭中舞刀的少年慑住心神。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少年竟有意无意地抬首向她飞去一眼——
“看招,王小元!”
仅是稍微走神一会儿,对面的人便乘机摸到他的破绽趁虚而入。话音刚落,一记刀把就重重地磕到了王小元头上。
少年被磕得头晕眼花,一个吃痛松了手,刀落在地上发出当啷响声。待他揉着发肿的额头抬起脸来时,金乌已得意洋洋地收刀入鞘,将两条胳膊像担夫般挂在刀鞘上,同时讥嘲他道。“眼珠子乱转啥呢,和本少爷对刀还敢三心二意?”
与王小元对刀这人一头乱发,有一对堪称阴骘犀利的上吊眼。当他冷嘲热讽时,眼下的伤疤凶狞颤动,这副神态简直叫小元又怕又无奈。
此人正是金府大少爷金乌,王小元名义上的主子,生性骄矜急躁又好功利。虽平日爱装得财大气粗,但无奈他临危爱怯,且生了条瘸腿,行起路来活像只短腿鸭,倒也没什么富家子弟的气势。小元会怕他全因往日里总受其欺侮,而这少爷确也以欺负他为乐。
“我看方才屋檐上有人…”王小元捂着额头再往檐上看了一眼,那里已空空如也,仅有几支梨花随风轻摇。于是他叹了口气,知道金少爷定不会信他这番说辞,弯身拾起刀收入鞘里。
果然,金乌挑眉道。“少来这一套,想让我分神?你还嫩着呢。”
说罢,他又颇为自得地拍着胸脯对旁观者夸耀道,“如何?本少爷不愧为将军家出身,这一手‘信马亮刀’使得真是漂亮,你来评评!”
金乌手指一撇,指的是斜倚在梨树上的竹老翁。这老翁正一手提着酒葫芦往口里直灌酒液,糟白须发与破烂衣襟皆被酒水打湿。此时经他一问,他抬起醉醺醺的通红面颊来,摇头晃脑地瞧了这两个小少年好一会儿,这才大着舌头说。“金家娃娃这刀法…倒、倒是烂得漂亮。”
这竹老翁是丐帮中人,善使一绿竹棒,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前些日子给王小元送糖人儿时打过照面,似乎也算得上是金少爷的熟人。
金乌瞪他,“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竹老翁嘿嘿一笑。“你那簸箕刀法可半点也夸不得。”
左三娘用沾了凉水的帕子按在王小元额上,此时别过脸来笑盈盈地回他的话。“少爷的刀法已经无药可救啦,要不是王小元让着他,他这时候恐怕已经吓得哭爹叫娘咧。”
庭中本有些围观的人,此时也七嘴八舌、交头接耳起来。这些人虽非武学大家出身,却也爱看人舞枪弄剑,探寻江湖轶事,自然也能看出方才对刀的门道来。
于是有人嗤笑道。“简直是云泥之别。一个挥刀似游龙,一个似长虫。”“真是不忍卒睹,那吊眼小子莫非今日第一次提刀?”
金少爷闻言,往怀里摸了一把。围观众人但见有物件飞来,伸手去接,掌一松发现是几枚碎银,立马眉开眼笑。“哎,这位少爷果真神功盖世,刀法稀世仅有!”
“您再出几刀,方才您出手如疾电,小的们这还没瞧清呢!”
不过是洒下几些银钱,众人便笑逐颜开,转而吹嘘起金少爷起来。金乌也对这些溢美之词颇为受用,大咧咧地抽刀道。“好——那我再来几式!”
“您尽管来!哎,唉,唉…要说难看可真是难看……您还是歇一会儿吧,咱们这小庙容不下您这大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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