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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老爷子的葬礼
老爷子葬礼这天,司徒兰一身的黑衣服,整张脸在这样黑衣服的补托下,显得格外苍白一样。当一身黑衣服的罗天运捧着骨灰盒子放进公墓时,工人们便把土一点一点地往骨灰盒上压,司徒兰去扑了过去,疯一般地去夺工人们的手上的工具,一边夺一边说:“你们不要埋掉我爸,你们不能埋掉我爸。”说着,整个人又跪在了公墓坟边。
罗天运没想到司徒兰会突然冲过来,赶紧去拉司徒兰,没想也她丢了罗天运的手,说了一句:“我要我爸,我要我爸。”说着,司徒兰失声地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着。似乎要把她对老爷子全部的爱哭出来一样,罗天运慌了,一边对马英杰说:“快去劝走小兰。”一边寻找着朱天佑书记,他想让朱天佑书记劝一下司徒兰。
朱天佑书记看到了这个场景,走了过来。惠顾天佑赶紧迎上去,收了一声:“朱书记。”
一切都尽在两个男人的对视着,朱天佑走到欧阳身边,把司徒兰拉到一边问她:“小兰,你别光顾着伤心,我和说说看,有什么打算?”
司徒兰见朱天佑这么关心自己,眼泪忍不住又往下掉着,为什么她需要的关心,她得不到呢?为什么总是别人在这么关心她呢?如果是罗天运如此问她,那该多好?可偏偏罗天运这两天一直在忙着接待人来人往的客人,他俨然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指挥着以孙秘书为首的一帮勤务兵忙碌着,甚至他们两个连说话的机会都很好。现在她想着永远不能再见到父亲了,就有一种莫明的惊恐感,所以才不敢一切冲上去,不让工人们干活。可罗天运却要马英杰来拉她,自己还是不肯对她关心着,爱护着。司徒兰一想到这些,那种失去父亲的痛就越发悲伤了。
现在这么关心问着司徒兰今后如何安排的人却是朱天佑书记,一如拉开自己的人是马英杰一样,罗天运就真的不愿意给她需要的关爱吗?
司徒兰望着朱天佑书记说:“天佑哥哥,谢谢你。我现在没想好,我还是先陪陪我爸,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小兰,老首长已经走了。我个人认为你还是和天佑一起回吴都去好,守在北京,你会更伤感的。人走了已经不能复生,我们活着的人却还是要继续坚强地活着,这是人生的规律。小兰,我希望你能够坚强一点,能够从悲伤中很快走出来。”朱天佑书记如此对司徒兰说着。
“谢谢天佑哥哥的关心,我会记住你的话。”司徒兰显然不想再继续谈这个问题。这个时候,罗天运走了过来,他想着朱天佑书记已经劝好了司徒兰,只要司徒兰让老爷子的葬礼顺利进行下去,罗天运才觉得事情可以告一个段落。否则,他主持的老爷子的葬礼,都不知道如何收场好。
工人们在继续干着活,葬礼已经接近尾声了。这时,朱天佑书记望着罗天运问:“天佑什么时候走?”
“书记,我爸的葬礼一结束,我就正准备回吴都去。刚刚收到吴都方面的电话说李惠玲在高铁站重新选址的问题上,发动了媒体在大做文章。我担心啊,他们又有什么动作,所以,我还是不放心。”罗天运把吴都目前的状况,就这个机会向朱天佑书记汇报了一下,没想到又刺痛了司徒兰,她突然说:“你眼里,除了你的工作,还有别的东西吗?”
当着朱天佑书记的面,司徒兰如此说着罗天运时,他面子上还是挂不住,可是他也不敢对司徒兰动气。只好很尴尬地对着朱天佑书记说:“小兰习惯管我,请书记别见怪。”
“哼。”司徒兰冷哼了一句,半点面子也不愿意给罗天运,罗天运很有些想发火,他发现司徒兰在他面前越来越放肆,也越来越不给他面子了。如果这样的两个真的生活在一起的话,他实在不敢想象,天天被司徒兰如此刺‘激’着的情景是什么样子的。
好在,马英杰也走了过来,他对着朱天佑书记叫了一声:“大书记好。”
朱天佑也怕罗天运和司徒兰当着他的面吵架,见马英杰来了正好,赶紧说:“小家伙不错,这几天忙里忙外的,一点也没‘乱’手脚,‘挺’不错。”
“是的。马英杰这次又帮了我不少的忙,这么多的客人,全靠着马英杰应对,而且应对得没出现差错,确实不容易的。”罗天运也接了一句。
正说着话,马英杰的电话响了,马英杰拿起来一看是李卫的,马英杰的目光看了一下罗天运,罗天运大约猜到了什么,示意马英杰走开接电话,马英杰便往人群外走,司徒兰却在马英杰身后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人哪里就那么多秘密呢?”
这话朱天佑书记显然听得很清楚,让他的目光落到了罗天运脸上,罗天运的脸顿时一片灰暗。
罗天运没有想到司徒兰居然当着朱天佑书记的面如此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倒是马英杰,他反而显得格外冷静,对着司徒兰说了一句:“我妻子要生孩子了,医院的电话。”这话看起来是对司徒兰说的,其实是说给朱天佑书记听的,朱天佑书记有些吃惊地说了一句:“你爱人要生孩子了?”
“是的。大书记。”马英杰应了一句,脸上却是一股很平静,很淡然的样子。
司徒兰此时把脸转向了另一边,她没有看马英杰,也没有去看罗天运,目光似乎投到了更遥远的地方,又似乎在寻找她父亲被送上山的情形一样,此时的司徒兰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别的感觉。
不过,罗天运没有仔细去想司徒兰的表情,只要司徒兰放过了他,他就觉得他应该去感‘激’她。虽然司徒兰在葬礼上突然失控,但是当马英杰去拉她的时候,她还是很配合的,还是离开了坟墓旁边,还是把整个悲伤压在内心最深处。
在罗天运的感觉中,整个葬礼过程还是很顺利的,很平稳的,而且整个过程,罗天运一直表现得很体贴,很到位。对所有的来宾、客人,都一律鞠躬着,感谢着。在罗天运的感觉中,葬礼是庄严而又顺利地结束着,如果不是这个电话,她也不会认为司徒兰还会有什么不平静,甚至还会有什么格外的动静。可是这个电话,让罗天运紧张的同时,也让他发现司徒兰其实一直在乎着栾小雪的存在,甚至是在计较着栾小雪的存在。
罗天运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有这种感觉。不过,因为马英杰的回答,因为马英杰把话转向了他自己,罗天运还是松了一口气,至少司徒兰此时没有更深入地把这个问题再引开,或者再探讨。如果她要是继续这种表现的话,罗天运还真不敢想象,他该以什么面貌在朱天佑书记面前展示着,甚至不敢去想象,朱天佑书记知道被欺骗后,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恼羞成怒。
朱天佑书记最不情愿被人骗着,而且还是罗天运这种他最信任的人,而且还是他当过主婚,主婚的时间还就在不久前。还是他在重点培养的对象,重点打造的城市。这种结局,不要说是朱天佑书记接受不了,换成是罗天运,他也同样不愿意看到这种结局。谁愿意自己正在重点培养的力量,突然间冒出这么一曲呢?而且还是这种大跌眼镜的一曲。
此时,罗天运还是很感‘激’司徒兰,她悲伤归悲伤,她忍受归忍受,至少她在这个时候,放过了他,而且在这个时候,保全他的全部‘私’隐和尊严。
这么一想,罗天运又觉得自己其实最对不起的人是司徒兰,最伤害的人也是司徒兰。她不理自己是对的,她有这种损人的一面也是应该的。她总得有所发泄吧,觉得有所抱怨吧。不过,她很识大体,很能够在真正的大局面前,冷静而沉稳地应对着。
“那你快点接电话去吧。”朱天佑书记此时一脸的关怀,马英杰内心又是一片感‘激’,他充满着情感地望着朱天佑书记说:“谢谢大书记。”便拿着电话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此时,李卫的电话已经停止了。他赶紧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两声,李卫就接了,马英杰便问:“李医生,是不是我妻子生了?”
“是的。”李卫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的情感,甚至有一股冷气,这种冷气就算是隔着手机,就算是有着这么远的距离和时空,马英杰还是感觉自己的心猛烈地往下沉着,沉着----。
马英杰的这个感觉很不好,而且这种感觉让他内心慌作一团。怎么会这样呢?那可是江南很有名望的医院,不可能的。应该不可能会发生什么的。
马英杰努力地把这种不好的感觉往下压着,声音非常急切地问了一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母子平安吗?”
李卫却没有说话,马英杰的心此时却更是猛烈地跳着,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不好了,他紧追着问了一句:“母子平安吗?”
李卫还是沉静了一下,接着就是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传进了马英杰的耳朵里,他握着手机的手开始不断地抖动着,后背却是一种冰凉传了过来,他很不敢确信地问了一句:“是大人还是小孩有问题?是不是要决定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第34章孩子是个死婴
“不用了。因为孩子是个死婴。”李卫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他说得很冷静,虽然他的声音根本就不大,可是这种声音却如晴天霹雳一般烘炸在马英杰的耳朵里,他实在不敢相信,一直健康的栾小雪,一直在检查的栾小雪,一直说没有任何问题的栾小雪,怎么突然就生了一个死婴呢?
马英杰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他几乎是喃喃地说:“怎么可能呢?怎么会这样呢?”
“对不起,马秘书。我尽力了。我前天给孕‘妇’作检查的时候,一切正常,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昨天她突然喊肚子疼,我当时要给你打电话,她不让。说这是生孩子的正常反映,有我们医生在就够了。所以我没有给你打电话,以为一切会没事的。后来,我们给孕‘妇’剖腹产了,才知道孩子被脐带缠住了,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死婴。这个手术是我亲自做的,手术的过程没有任何问题的。我敢保证,可是,我真的很抱歉。到现在我都没敢告诉孕‘妇’,孩子是个死婴。我只能给你打电话,让你先知道这个情况,等孕‘妇’的身体恢复过来后,你再想办法告诉她好吗?”李卫在手机另一端如此讲着一段在他认为很普通的过程,可在马英杰耳朵里却如刀绞一般的疼痛,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而且是在如此保险的医院里,在如此优雅的环境里。
“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马英杰把巨大的痛心压了压,还是问了李卫一句。
“是个‘女’孩。尸体我还是替你保存着,你现在可以来医院看一眼孩子好吗?”李卫这时的语气倒还有点同情心,可是这种同情心对于马英杰来说已经显得毫无意义了,他很有些麻木,他不知道接下来对李卫说了一些什么,而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扭头去看的时候,发现罗天运站在他身边。
马英杰的手机被吓得掉在了地方,罗天运的脸‘色’顿时变得卡白,他早发现马英杰的神情不对,他早有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努力说服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是自己还沉浸在老爷子的痛苦之中。上帝不会这么刻薄地对待他,不会让他在这个时候再有别的事情发生。现在,马英杰的样子让他的这种自我安慰变得苍白无力。他很软弱地问了一句:“是大人出事还是小孩?”
马英杰傻掉了一样,呆呆地看着罗天运。罗天运却在这个时候看到朱天佑书记和司徒兰往这边走,他赶紧扯了扯马英杰说:“镇定。”
马英杰也看到了走过来的朱天佑书记和司徒兰,他赶紧装作弯下腰,迅速把手机捡了起来,压低声音说:“栾小雪没事,孩子是个死婴,医生说是脐带缠紧了,等发现的时候,拿出来却是个死婴,是个‘女’孩。”
莫正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听完这几句话的,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很有一种‘欲’哭无泪,‘欲’喊无声的巨大悲痛感。可是朱天佑书记和司徒兰越来越近了,甚至就是在他的眼珠里跳跃着一般,马英杰见罗天运整个人傻了,呆了。赶紧用身体挡在了罗天运面前,一只手悄悄地扯了扯罗天运的衣角,这个过程恰巧是罗天运刚才表现的一个重复。
“发生什么事了?”朱天佑书记的声音先到,马英杰的眼泪此时在眼眶里转着,转着------
司徒兰却抢在朱天佑前面,走近了马英杰,很关切地问了一句:“是孩子还是大人有事?”
朱天佑书记和司徒兰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不对劲,他们才走过来的。马英杰此时哽咽地说:“是孩子。”
罗天运在马英杰的身边,没有说话。马英杰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马英杰却能够体会到罗天运此时的心境,还有那一种残忍比在同一阶段,失掉两位至亲更残酷的呢?他现在很担心老板穿帮了,更担心老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他除了挡住罗天运外,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朱天佑书记的关心,还有司徒兰此刻的关心。
“你快点回去吧,我让司机送你走。”司徒兰的声音,落在马英杰的耳朵里时,他竟然有一种感动,在这个时候,司徒兰显然比他,比罗天运更沉稳了。
“谢谢兰姐。”马英杰尽量让自己平静了一下,朱天佑书记此时也关切地说:“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罗天运似乎醒了,从巨大的悲惨世界里走了出来一样,他也接了一句:“快回去吧。”
“谢谢。”马英杰应了一句,他的话一落,司徒兰便说:“走吧。”
“小兰去安排车子,我再看看爸。”罗天运此时又说了一句,司徒兰想说什么,马英杰抢先说了一句:“兰姐,谢谢你。”
朱天佑书记便说:“天佑,你也要节哀。”
“谢谢书记。”罗天运应了一句,马英杰偷眼看了罗天运一下,这个动作被司徒兰发现了,马英杰有些紧张,生怕司徒兰又要损他和老板。没想到司徒兰却对朱天佑书记说:“天佑哥哥,我们先下山吧。”
朱天佑书记点了一下头,司徒兰便往山下走,朱天佑书记跟在她身后,马英杰也装作要下山的样子,走了几步,等朱天佑书记和司徒兰往山下走时,马英杰赶紧转过身,对着罗天运说:“书记,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保重。”
罗天运却木然地看着老爷子的坟墓,他的脚步沉重地往坟墓处走着,葬礼已经结束了,工人们都走了,此进的墓地静了只有罗天运的脚步声和马英杰的心跳声。
“书记,”马英杰又不放心地叫了一句。
“你快下山去吧。不要让他们怀疑什么。我没事。”罗天运此时吐了这句话出来,在马英杰听来,这种的话需要多大的定力,需要压下多大的悲伤才可以说出来啊。
“书记,我走了。你千万要保重好吗?栾小雪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马英杰知道他此时的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可是他只能如此说了。
罗天运没有再说话,马英杰看到他的背影走近了老爷子的墓边,他缓慢地跪了下去,马英杰不敢再走过去,他一扭头,狠心地往山下跑着------
马英杰赶上了司徒兰和朱天佑书记,朱天佑书记一见马英杰便说了一句:“小家伙,别太难过了。你们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来的。”
“谢谢大书记。”马英杰感‘激’地望着朱天佑书记说了一句。
“去吧。司机来了。”司徒兰在马英杰身边说了一句,马英杰扭头看了看司徒兰,司徒兰的表情在马英杰眼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乎什么内容都有,似乎又格外朦胧一片,让马英杰看不清楚,司徒兰是在关心他,还是在难过,还是在庆幸?
庆幸,这个词跳出来时,马英杰都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司徒兰不会是这样的人,马英杰如此压制着这种情绪。
“我走了。兰姐。”马英杰对司徒兰挥了挥手,又走到朱天佑书记身边说:“大书记,谢谢您的关心。我走了。”
“去吧。”朱天佑书记挥了一下手。马英杰一转身走进了车子里,可是他却感觉司徒兰一直在看着他,这种感觉缘于什么,马英杰没有去想,或者他无法去想。他在担心罗天运,他会承受得住吗?他在担心罗天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去看一眼,这种纠结,这种痛苦,换成是他,他能够承受吗?他愿意去承受吗?
罗天运跪着,一直跪着。他大脑里空白一片,他没办法去想象,或者是他想象不了。上帝为什么会如此残忍地对他?他还不容易才有了孩子,他好不容易保住了这个孩子,可是,怎么突然间是这样呢?老爷子带给他的痛,与孩子带给他的痛叠加着,一层一层地套牢着他,他的双手深深地‘插’进了刚刚埋上的新土里,他不知道痛,他也试不出来痛。
罗天运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身边响起了司徒兰的声音,司徒兰说:“天佑哥哥,你要哭就放声地哭一场吧。哭吧。”
罗天运真的“啊”地叫了一声,这一声惨极了,在司徒兰的耳朵里,这一声吓得她的魂魄都要掉下来一样,她还是缓缓地张开了手臂,把罗天运搂地了自己的怀里,她此时倒象个母亲,一只手抚‘摸’着罗天运的头,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说:“天佑哥哥,哭吧,哭吧。”
罗天运便如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他在司徒兰怀里哭得那么痛心,又哭得那么无助。
司徒兰的眼泪也开始掉着,一滴又一滴掉在了自己父亲的坟墓边,她看着父亲坟墓上的照片,父亲正在微笑地看着,似乎在说着什么,又似乎在鼓励司徒兰,一定要坚强地活着。
罗天运跪着,司徒兰也跪着,他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此时除了司徒兰的力量,就是罗天运一声接一声地哭泣,在整个墓地上空,悲悲泣泣地传着,应着,似乎应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马英杰在飞机上,他的大脑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他担心栾小雪,担心司徒兰,更担心罗天运。怎么在同一时间内,他们都在经受着人世间最巨大的伤痛呢?为什么上帝在同一时间内如此对他们呢?他们曾经是他眼里的宠儿,是他最最羡慕也是最最敬重的人,可是,一夜之间,一夜之间啊,整个世界全部颠倒了一般呢?
###第35章双重打击
马英杰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飞回江南的,他留在飞机场里的车子已经让小周开回秦县去了。他打车直奔医院,在快到医院时,他又接到了李卫的电话,李卫在手机里说:“马秘书,你到了吗?”
“李医生,我快到了。到了后,我给您打电话。”马英杰应着,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一种什么心情。
“马秘书,我已经让医院里封锁了消息,我怕大人受不了,一直没有告诉大人,孩子出事的事情。所以,你暂时也不要说,就说孩子有点小问题,在接受治疗,所以,暂时母亲看不到婴儿。会没事的,我是担心大人受不住这个打击。”李卫在电话里很关心地叮嘱着马英杰,马英杰感‘激’极了,在手机里连连地感谢着了李卫。
的士车载着马英杰赶到了医院,马英杰给李卫打了电话,李卫还是在医院大‘门’口等着马英杰,马英杰一见李卫,李卫便迎上来,很沉痛地伸手握着马英杰说:“马秘书,我对不起你。”
李卫越这样,马英杰反而觉得他越是没理由质问李卫什么一样。他赶紧说:“李医生,谢谢你。”
李卫便领着马英杰往天平间走,马英杰又要去天平间,这条路走得好酸然啊,而且这一次走比看老爷子更痛心,快一年啊,多少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可是他此时就要去送别于她,他此时只是去见她最后一面。而她居然连自己的妈妈,自己的爸爸都见不到啊。多可怜的孩子,生下就离开了爸爸和妈妈,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让妈妈和爸爸见一面,这种感觉对马英杰来说,复杂得不是痛,不是苦,而是他真的无法去形容,甚至无法用词语可以形容得起的一种感觉。他甚至想,这难道就是官场吗?这就是他一心一意在打拼的官场吗?一个连自己亲生的骨‘肉’都见不到的地方,一个连亲生骨‘肉’都不能相认的地方,就是他一直期望,一直在追求的事业吗?就是他放弃一切想法,在努力去上升的一个场地吗?
马英杰好复杂啊,在这一刻。在走向太平间的路上,尽管这一段路并不是很长,尽管李卫医生一直在引领着他,可他还是感觉这一段路是所有的路途中最难走,最坎坷无助的一段路。
太平间还是到了,孩子啊,那个可怜的孩子孤苦伶仃地放在天平间里。李卫没有进去,而是对着马英杰说:“去看一眼孩子吧。”
马英杰感‘激’地看了李卫一眼,脚步却是无限沉重地拖着,拖着。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去的,甚至不知道他的眼睛在看什么。他只是感觉大大的太平间却被一个小小的尸体盛满了,所有的地方全是这个小‘女’孩的尸体一般,她那么小,那么小,小得在马英杰眼里几乎忽略不计。可是,马英杰又分明感觉,自己的眼里,自己的心里,甚至整个太平间全是孩子,是孩子巨大无比的魂,也是孩子无声而又无助的呐喊,为什么?为什么?
马英杰似乎听到了来自于整个太平间的呼感声,而且这种呼喊整个地刻进了他的心尖上一般,这种铭心刻骨,在马英杰的世界里此时是最最强大的力量,又是最最悲痛的力量。他有了从未有过的痛,有了从未感觉过的伤,有了一种他永远都不敢去证实的‘阴’影,此刻,此时,无限地放大,无限地延伸着------
马英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太平间,那个可怜的‘女’婴,没有被自己的父母看上最后一眼,就被李医生处理掉了。整个过程,马英杰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实在找不到话可说,又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去说。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对不起这个死去的‘女’婴,是自己还是老板?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他都有责任。是他自始至终导演了孩子上位的一曲,结果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此时想得最多的是,他对不起孩子,更对不起栾小雪。栾小雪原本有她的生活,有她的轨迹,被他强行拉进了他们这个磁场,被他定格在这个场地之中,孩子成了栾小雪全部的希望和未来,孩子也成了她坚守爱情的理由和支柱。现在,这个孩子突然没有了,栾小雪的希望和未来怎么办呢?
马英杰的心‘乱’成了一团,痛?忧?悲以及对自己不能正视全部涌进他的内心,涌进他的生活,甚至涌进他的血液。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全部浸泡在一种‘迷’‘蒙’的东西里面,这种‘迷’‘蒙’如大雾,又如错杂复杂的八卦阵,他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他也找不到出口在哪里一般。
马英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栾小雪住的房间,一进房间,栾小雪靠在‘床’头上,见马英杰来了,很是兴奋地说:“马英杰,孩子终于顺利地生下来了,医生说一切都很顺利。不过,我当时被全身麻醉了,我还没见过孩子,医生说孩子有一点点小问题,暂时还不能母子同室,你去看看孩子好吗?对了,你们的事情办完了?”
马英杰努力地压住内心的伤悲,换成一脸的笑容,可是他却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为什么一切突然变得这么惨呢?老板此刻不知道会伤得多深,可是他却不能来看看孩子,更不能来看看栾小雪。而栾小雪这个傻‘女’孩啊,竟然如此幸福地看着他。
“是啊。这一回你该放心了,安心静养几天。”马英杰脸上的笑容,自己都感觉很不是味道,可是除了如此面对栾小雪外,他还能如何呢?
“可是,为什么要母子分开呢?李医生说孩子有点小问题,目前还得由医院护理着。可是,我还是很担心孩子。李医生说是一个‘女’孩,我也有一点失落,我以为是一个男孩,你看看我准备的衣服,全是男孩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女’孩,他知道孩子的事情吗?孩子问题到底大不大呢?我好想给你打电话,我也想给他打电话,可我感觉你们在北京一定有什么大事,我不敢打扰你们。没想到,你来了,你快去帮我看看孩子好吗?”栾小雪脸上的表情此时还是对孩子的担忧和对老板的期望。是啊,刚刚生完孩子,哪个‘女’人不渴望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自己爱的男人呢?哪个‘女’人不渴望一家三口相聚于一屋呢?可现在,这一家三口却天各一方。马英杰想到这一点,就为他们而难过着。他比起栾小雪和老板而言,已经拥有了很多,很多。他的孩子在健康成长着,虽然他的妻子已经不再属于他,可是他爱过思思,他还有司徒兰对他的倾情相助。以后,他还会有妻子,有属于他的生活。可是栾小雪和老板还会有以后吗?
当这个问题冒出来的时候,马英杰都吓了一大跳。这两个人没有孩子的牵扯,他们还会相爱得下去吗?
马英杰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强迫自己在栾小雪面前高兴一点,开心一点,至少在目前,他不能让栾小雪看什么问题来。于是赶紧装出很‘激’情的样子,望着栾小雪说:“孩子没什么大的问题,我刚刚去看了,很漂亮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再过几天,孩子就可以回到你身边来。老板知道孩子的事情,他很开心,只是他在北京的事情还没有办事,所以一时半刻不能来看你,让我转告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孩子,不要想得太多。”
马英杰说了一大堆话,他尽量安慰着栾小雪,可是他觉得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却是堵得很慌。一个天大的谎言,在此刻却被他如此苍白无力地承诺着,他不知道,栾小雪知道孩子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甚至不敢去想象,失去孩子的栾小雪能不能承受得住这种打击。
栾小雪看着马英杰,感觉很有些奇怪,马英杰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兴奋和开心。难道就因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还是因为这是一个‘女’孩,离马英杰的奢望远得多,所以他才如此淡然呢?
栾小雪这么想的时候,心里还是沉了一下。马英杰都有些嫌弃是‘女’孩,他肯定也会嫌弃的。他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是不是也在想,是个‘女’孩的原因呢?
栾小雪很有些奇怪,她明明感觉怀的是个男孩,为什么会是一个‘女’孩呢?而且‘操’武文的爱人也说一定是个男孩的,她那个时候多骄傲,多幸福啊。虽然她自己是个‘女’人,可是她却那么渴望为他生个小胖小子,而且一直认为会是这样的小胖子。结果她从麻剂之中醒来的时候,李医生对她说,生的是一个‘女’孩。因为脐带缠紧,小‘女’孩目前有一点问题,还必须由特护看守着。栾小雪其实内心很不安,这种生孩子的方式与她听到的方式完全不一样。而且她一直认为孩子是健康的,怎么还会有小问题呢?只是李医生如此这般地对她说,而且照顾她的两个小护士,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她们天天倒是很尽心地守着她,只要她说想吃什么,她们一定会替给她送到房间里来,在照顾方面,是她不敢想象的尽心尽力。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栾小雪还能不相信医生和护士的话吗?她没有理由和道理去怀疑什么,所以,她想,孩子可能真的有一点小问题。因为孩子是他的,还因为司徒兰的缘故,谁敢对孩子大意呢?这可不是乡下的孩子那么贱命,生下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别说有小问题,就算有大问题,也是会被忽略不计。可是就因为她怀的是罗天运的孩子啊,这个孩子才会显得这么金贵,才会有一点小问题,也让医生们紧张。
###第36章闭‘门’不出
栾小雪以为一切是这样的,她根本就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只是马英杰的表情还是让她有些担忧和不爽。
栾小雪正想对马英杰说话时,马英杰的手机响了,马英杰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司徒兰的,他望着栾小雪说:“我接一个电话。”一边说,一边走出了栾小雪的房间。
马英杰走到外面才接司徒兰的电话,司徒兰已经拉着罗天运一起下山去了。罗天运从山上回来后,把自己关进了他的房间,一言不发,那样子让司徒兰很有些害怕,她既不敢去打搅罗天运,又有些担心罗天运此时的状况,只好给马英杰打电话。可电话响了老半天,马英杰才接,她有些生气地质问马英杰:“怎么这半天才接电话呢?”
“我刚在栾小雪的房间里。”马英杰解释了一下,一解释完,马英杰马上又问了一句:“老板现在怎么样了?”
“唉,-----”司徒兰在手机另一端长长的叹息着。
“怎么啦?”马英杰的心又跳到了嗓子口,老板不会有事吧?这么大的打击,一般人谁也难以接受和承受。马英杰知道此时的罗天运心情一定伤痛到了极点,可是,他害怕老板出事,更担心他承受不起。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说话,也不肯见人。”司徒兰在电话另一端如此说着,“我很担心他迈不过这个坎啊。”司徒兰的语气,在马英杰听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这个时候,司徒兰守在罗天运身边,她如果劝不了老板,别人又能怎么办呢?
“你快去劝劝老板啊。”马英杰急了。
“我劝得了他吗?我拉他下山时,他就如个木头,好不容易回家后,他干脆谁也不见。我能劝什么呢?而且我感觉,他对我的一直有成见,此时,我去劝他,怕是最最不合适的。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好好劝劝他吧。”司徒兰在手机另一端如此对马英杰说着,马英杰听得出来,司徒兰很急切,也很担心。至如这种急切和担心缘于什么,马英杰想,大约司徒兰直到现在都一直还爱着老板吧。马英杰这么想时,心里还是酸了一下。无论他如何努力,他想,司徒兰怕都不会如爱老板那么在乎他了。
“好吧,我试试。”马英杰如此说着,司徒兰哪边便收了线。他其实也担心老板,如果他迈不过这个坎,一切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
马英杰拔通了罗天运的手机,手机响了,没人接。马英杰便又拨了一次,这一次也是响了好半天,罗天运才接,马英杰赶紧说:“书记,是我,马英杰。”
“我知道。”罗天运的声音透‘露’出一股马英杰都能感受到的苍桑之感,而且这种苍桑,在马英杰耳朵里,变得无限悲凉一般。
“书记,小孩已经由李医生葬掉了。栾小雪的状况很不错,她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情。李医生说目前不告诉她,等她恢复过来后再告诉她。所以还在骗着她说,孩子暂时有点小问题,由医院特护在照顾着。我会在这里陪栾小雪几天的,您放心吧。只是,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好吗?栾小雪还年轻,还会再有孩子的。书记,您真的不要太难过了,我很担心您,我也更担心栾小雪。如果您想不开的话,栾小雪的工作由谁做呢?栾小雪这一关,除了您,估计任何人都安慰不了她。所以,书记,您真的要保重身体,要强大一些好吗?栾小雪需要您啊。没有您的强大,栾小雪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的。”马英杰努力地安慰罗天运的同时,把栾小雪的问题也摆了出来,这个时候,怕只有栾小雪才能让罗天运放下一切的痛苦,去承受住这个突然而来的打击。再说了,栾小雪在罗天运心里的份量有多重,这个时候,就是一种最强大的考验了。
罗天运没有说话,马英杰也不敢再说话,电话里出现了静音,或者只有彼此的喘息声。马英杰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罗天运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还是无比的苍伤,这声音再一次落入马英杰的耳朵里时,眼泪涮地一下流了出来,老板说:“为什么上帝要这么惩罚孩子们呢?为什么一次次死的人不是我,而是这些无辜的孩子?为什么?难道我的命就是与孩子无缘吗?马英杰,我不信。那个傻丫头把所有的想法全放在孩子身上,为了怀孩子,她吃了那么多苦,我对不住她啊,我对不住孩子们。”
马英杰听着,任眼泪往下掉着。罗天运也在哭,除了在马英杰面前,他能这样外,在别人面前,他能吗?他此时的痛有多大,除了马英杰可以理解外,别人能理解吗?而且他此时也放不下栾小雪,是啊,马英杰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去担心着栾小雪。这个傻丫头,除了他,她装不下任何的世界,他说了,他是她的天,是孩子的天。可是孩子呢?孩子为什么就不需要他的这片天?如果说章子怡的车祸让他痛不‘欲’生的话,此时这个未层谋面的孩子,却让他的心陷入了最低谷,而且是一种所不能言表的低谷。他除了关着‘门’任这种痛划过全身所有的细胞外,他还能怎么样呢?当着司徒兰的面去难过?她也刚刚痛失了父亲,而他却还要为另一个‘女’人去悲痛‘欲’绝,这个时候,他能再打击司徒兰吗?可这个时候,他又能不担心栾小雪吗?
马英杰的哭泣,罗天运感受到了,他没想到马英杰会哭,当然,他也在流泪啊。他无论如何泪流,都是他的伤,他的痛。可是马英杰却在这个时候陪着他伤,陪着他痛。他还是很有些感动,不由动情地说:“马英杰,别哭了。我们都不能哭,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两个‘女’人都需要我们的力量,我们不哭。”说着,罗天运果断在抬手擦掉了流出来的泪。是啊,他真的痛了,这一次他真想放弃掉一切,他再怎么在官场冲杀,他最最至亲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地离他而去,他这种冲杀又有什么意义和价值呢?就算他得到了全世界,可他却丢掉了最最可贵的亲人,这样的得到和失去太不对等了,他不想这样。如果用最最可贵的亲人去‘交’换这样的世界,他宁愿不要。他把自己关着的时候,一直如此内疚和自责着。可是,马英杰的话让他回到了现实之中,现实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现实还有栾小雪需要他,还有司徒兰也在需要他,至少司徒兰还是他的亲人,栾小雪还是他放不下的爱人。他不能再这样把痛苦无限放大,放大。
“书记,您能这样想。我就安心了,我不哭。只要您别再难过,只要您保重身体。栾小雪这边,您看看,您哪天来对她讲明情况,我再接她出院好吗?等她满月后,我就陪她去看看北京,看看上海,让她走出这个‘阴’影好吗?”马英杰在电话中,如此和罗天运说着,当然这只是他刚刚的想法。
“马英杰,你的想法很好。我明天就回吴都去,解决完吴都的事情,我就去见栾小雪。这几天,一定不要告诉她,孩子的事情。”罗天运此时的心情平静了一些,是啊,除了栾小雪,吴都一大堆事情等着他,还有那些可恨的斗争,没完没了的斗争,全等着他。他能坐在这里悲伤吗?他既然连孩子的面就不能去见,他既然又一次失掉了他的孩子,就得在官场这个让他最痛的地方重新站起来,重新强大起来,到了某一天,他有足够的力量时,他还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娶栾小雪为妻,还是可以再有属于他们的孩子。
罗天运这么想的时候,泪便悄然退了回去。这是他人生当中少数几次的眼泪,可这种眼泪,他不想再有,这样的痛他不想再有。那么,他如果不坚强,栾小雪那个傻丫头,她更不能坚强,更不知道自己的世界在哪里。他发现自己此时还是担心着这个傻丫头,而且是一种真实的担心,一种比担心孩子还要强烈的担心。他真的爱这个傻丫头了,而且爱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得多。如果说以前他以为他是为了孩子才舍不下这个傻丫头的话,此时,马英杰的话,此时,他的真实内心,却有一股一定要为栾小雪而坚强的念头。
“书记,您能这样,我就很放心了。栾小雪也有福气了,她会听您的话,一定会坚强起来的。放心吧,书记。以后,栾小雪一定还会有孩子的。”马英杰坚定地说着,似乎罗天运能够看得见他的表情,也似乎罗天运就站在他面前,还似乎大家一起跨过了这个坎坷一样。
“我知道了。”罗天运应了马英杰一句,便挂掉了电话。罗天运的电话一挂掉,马英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这一次是真担心罗天运迈不过这个坎,真担心这种痛成为罗天运最大的‘阴’影。看来老板的坚强和强大内心是马英杰所无法想象的,还有,栾小雪在老板内心的份量很大,这种份量也超出了马英杰的想象,更不是司徒兰可以替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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