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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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隐受右京之托给梓送来换洗衣物,刚走到病房前,就听见里面传来的细细的说话声。那两个声音很熟悉,又十分相称,一个是椿,一个是梓。椿能来看他,梓自然很高兴,只是他们之间的芥蒂并不那么好解决。她没有打扰他们,转身坐到休息的椅子上去等待。

椿过了会儿就推开门,看见坐在长椅上的她,神色紧张。他皱着眉问:“今天不是轮到织雪小姐吧?”他的语气有些不善,梅隐挑了挑秀气的眉,将手上的袋子举到他眼前:“右京先生托我给梓先生送东西。”她很平静地解释,椿却担心她在生气,抿了抿唇角:“我以为是你想要来看梓。”她睁大了眼睛,心想椿该不会还没有死心,她的脸色一下子冷下来。“哈哈,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椿摸了摸头发,故作洒脱地道。

“真是的,多笑笑不好吗?每次都是礼节上的微笑,应该像绘麻小姐那样子,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这才是个少女的样子嘛。”他郁闷地说,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被拒绝还不算,连感情也不能吐露。

她压住心中的不喜,笑不露齿道:“这样可以吗?”椿装作没有看出她眼中的不高兴,扳过她的脸,好好地审视一番:“不行!嘛嘛,还会有进步的空间的,要像我这样子噢!”他摆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她没辙道:“椿先生,我是没办法像您那样的。这是我的习惯,我也不想改变。”椿失望地嘟囔:“明明笑起来很可爱的呀···”她忍住想要马上离开的冲动,有礼貌地鞠了躬,就敲开了病房的门。她转过脸看了一下,椿已经离开了,他只留给她一个快步远去的身影,倏尔消失于走廊的拐角中。

她扬起精美的笑意:“梓先生,今天有好一些吗?”梓像是没有想到是她的样子,大吃了一惊,他本来是面朝落地窗的,现在却急急忙忙地转过身来。他倒没有先想怎么会是她,只想起椿方才怒气冲冲的样子,犹豫地问:“织雪小姐遇到了椿,对吗?”

梅隐很自然地回答:“是的,刚才恰巧碰上了。”她将手中的物品交给梓,“我是特地来送这个的哦。”她解释了来意,梓还是紧笼着长眉,慢慢道了一句“真是麻烦你了”。她有些失望,原来梓不太欢迎她的到来啊。既然这样,多留倒显得无趣,她站起身就要告别。

梓幽幽地叹了口气:“织雪小姐是不愿意多陪陪我吗?”她惊讶的表情没有停留很久,转上一副客气的神情:“怎么会!我只是不想到扰子先生休息罢了。”梓接着道:“既然这样,织雪小姐就再留一会儿,我一个人也没事做。”“噢。”她乖顺地坐回靠椅。

梓不知道在着急什么,顺口问道:“椿刚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梓先生不如往日般冷静,倒有点奇怪。她回答道:“没有说什么。倒是梓先生呢,和椿先生说了什么?抱歉,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到了一点,你们是在争吵吗?”梓脱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争执也说不上,织雪小姐,椿告诉我他已经向你表达过心意,你是怎么想的呢?”往日里说话委婉的梓突然给她来了个直球,她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镇住声音:“我拒绝了,这种话他对您说了吗?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平日里一直照顾着我的椿先生,但我实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对不起。”梓突然笑了:“你以为我是在指责你吗?”她疑惑地看他,虽然没有明确表达,但那话八成就是那种意思嘛---他是在怪罪自己伤害了椿的心。梓突然觉得这样的她非常可爱,忍不住笑意涌上来,只用手指掩唇道:“如果是那样我就不会那么平静了。织雪小姐,你确实不喜欢椿吗?”

她肯定地说:“没有他所希望的那种喜欢。”梓的心不知怎么就有些轻盈起来,不如刚才的沉重。“那么你并没有做错,感情这种事情是没办法勉强的嘛。”梓猛然发觉带着同样心思的自己还说这种话,实在是太狡猾了,可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来说,他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多么自私、多么坦然,要是他们彼此喜欢,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他感到很可悲,一方面为单相思的椿,一方面为这样阴暗的自己。他告诉自己,他也有喜欢的权利。

梅隐的手在他眼前轻轻地晃了晃:“梓先生?”待梓醒过神来,她微笑着说:“谢谢您刚才说了客观的话。我还没准备好和您撕破脸呢!”她难得开玩笑,“不过您还是为椿先生感到难过是吗?不过我很快就会离开,椿先生会遇到一个很喜欢他的、他也很喜欢的女孩子,这样子您就能放心了吧?”她总是坚信,时光会抚平一切的伤痕,它具有人类无法逆转的能力---遗忘。

梓不自觉就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他很好地将它掩在阴影中,温柔地拿起她的手,问道:“是因为椿的原因才想要离开的吗?”真是个好心的孩子,想要为别人留下退路。没想到她断然否认:“要是我把一切都推给椿先生,那我就太无耻了。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过顺便能帮到他,也挺好的。”她不喜欢将自己的过错推给别人,“这是我做的决定,当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她不着声色地撤回她的手。梓的心里有些失落,她不喜欢椿,也不代表她会喜欢自己。“那样也好。”他最后说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他站在日光里,身后的拖长至她的脚下,背影温柔得让人动容。梓在她看来一直是个温柔的存在,对她也比较了解,说是了解,也只是了解到她故意给别人留下的表象。但是他说的某些话,就像是在对真正的她说的一样,只是依旧的柔软、稳重。

他们之间像留着默契一般沉默,并不熟络,却也自在。她拿起病房里聊供翻阅的几本书,远远地坐在一旁看了起来。梓没有特意和她说话,只是眼角偶尔瞥到她的脸,心底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他慢慢地叹出一口气,椿说得也没有错,他就是这样,战战兢兢、瞻前顾后,像个胆小的懦夫一样,不敢大声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只会找一大堆的借口。梅隐将一本书看了大半,天色渐沉,想必昴君很快就会来。眼前一黑,她没站稳就撞在椅子上,这下可是伤上加伤,本就受过伤的腰部越发疼痛起来。她忍住疼没有大声呼喊,只是一直关注着她的梓觉察出她的不对劲,猛然回想起自己倒下时她靠近的脸颊,是那时受的伤吗?梓拉住她的手腕:“织雪小姐,你的伤是因为我吧?”她咬住唇,还是摇了摇头,既然原来就没打算说,现在才说就觉得有些尴尬。她不希望欠人家恩情,别人恐怕也是这样想,不喜欢自己欠别人的人情吧。梓无奈地问:“看过医生没有?”她的眼神难得晃了晃:“看过了。”梓有些头疼,她任性起来真是让人着急,可是他很心疼。

毕竟是男女有别,他总不好说出要查看一下这种话,于是就叫来护士带她去检查一下。温柔的护士姐姐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就劝着将她带走了。掀开衣料,护士当场愣在原地,一大片的青紫,之间还有鲜血往外渗了出来,看得出来没有消炎过,都发炎了。她脸都气红了,悄悄地问她:“这是家暴吗?”她心疼极了,这么可爱的孩子,究竟是谁想伤害她?

梅隐忙解释道:“不,不是!护士小姐,这只是我不小心磕到桌角了,我不想家里人担心,所以就没有说。”护士小姐也是无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孩子,看不出来这么倔强。受伤了就要说,要是严重了他们岂不是会更伤心,知不知道?”“是,您说得对。我下次不会了。”护士小姐眼睛一瞪:“还有下次?你要长点记性了,小孩子做事情不要莽莽撞撞的,磕碰到自己,又不会痛到别人身上去。”她听话地任由她摆弄,上药时有些尖锐的痛感,她也一言不发。

梅隐拜托道:“这就当作我和护士小姐的秘密好不好?我哥哥还在住院治疗呢,我不能让他担心我,对不对?”护士小姐被她说服了,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回病房里。昴君已经到了,他很惊讶地说:“织雪小姐怎么来了?”看到她身边的护士,紧张的问:“是生病了吗?”

她冲护士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护士绷住脸严肃道:“没什么大事,就是磕到淤青了。我已经给了她药膏,你是她哥哥吧,要关心妹妹呀!”梓没有在房间里,所以护士就直接说了。

说得昴云里雾里,只说:“我知道了,谢谢您。”护士还要查房,就离开了,留下她和昴相顾无言。昴咳了咳,紧张道:“你没事吧?”

不知道护士怎么就说出来了,她笑了笑:“没关系的,平时磕到很正常。对了,梓先生去哪里了?”她转了话题。“梓哥没说,只说要离开一下。”他们之间又是如死般的沉默。平时她还会和他多说几句,缓解尴尬气氛,只是现在很多事情都乱成一团麻,她想理理。既然他们没打算说,或许是真的为她好,她想起光的话,心里暗自惊颤。梓很快就从外头回来,面色并不好看。她犹豫着想问他的问题,也就留在了心里。她刚想起身走,就听到梓沉着声音道:“织雪小姐,你的伤是前几天受的吧?为什么都没说?”她皱了皱眉,护士小姐对他说了吗,真是的,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呢?只是她的声音很低:“对。”“你啊,偶尔也多相信我们一点啊。”他的声音里藏了点什么,不只是心痛还是其他的什么。“受的伤不算严重,就没必要说,这只是小事。”“可是你是因为我受伤的呀!你这样让我怎么···”他后半句硬生生地截住了话头。她愣住了,只得将事情经过简单叙述。昴在旁边都握起了拳头:“怪不得她前几日一直很小心被别人碰到。”每次都这样,他们没有发现,她也从来不说,这样的死循环她恐怕也厌烦了,才想要离开这个家的吧。

她安坐在椅子上,挺直脊背,等着暴风雨来临。等来的却不是狂风暴雨,却让她心底冰冷,梓听不出情感地说:“你回去吧,以后不用来了。”她听完了这句,只道了声‘失礼’,飞快地拿起背包,跑出病房。昴想要去追她,可看了眼面有哀戚的梓,只能不赞同地看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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