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长峰山下（1 / 1）

古河镇，暮色垂帘。

袁归知道，在林思水贬谪郓州之前的上一任郓州郡守，因赏识叶青与袁承恩的武道风流，曾特意亲自上门结交，希望二人为官府效力，为百姓做些实事。

除了袁承恩淡泊名利婉拒之，叶青倒是雄心未泯，想在郓州一展抱负，做些侠义为民的善事。

这才有了后来小神侯踢馆黑龙帮商会的壮举，郓州城里人人皆晓，甚至被搬到了各大梨园的戏台子上。

听老爹说那上任郡守刘卞如今迁升了并州从事，任治中郎，地位仅次于并州别驾，乃是除并州刺史之外的几大实权官员之一。

走之前这刘卞还曾随口笑言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去并州州牧官衙找他，也算了结这一段香火情。

这些事袁归也有印象，当时他刚跟胖哥儿他们去痞子陈家放火回来，浑身是土，一进门撞见郡守大人，吓得魂儿都没了。没想到刘卞笑言：“袁兄家公子如此龙虎精神，想必也是个天造之才。”

当时被郡守大人夸了一句的袁归，心里好不乐呵。但紧接着就被老爹骂进书房读书了。

袁归与娘亲当夜商讨，有了结果。

其一，郓州的老爹和叶叔情况令人担忧，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其二，这古河鬼渡走不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出了事，岂不死的太憋屈？其三，这并州牧府设在晋阳城，比起渭州来近了许多，不如先去晋阳求那州牧大人发兵平乱。

一来可解郓州之围，二来可搭救太守和父亲等人，若能平乱，对这刘卞也是大功一件。

这两年难归难，袁叶两家从来都没想过要动用刘卞的关系，毕竟大家君子之交淡如水，酒后笑谈本就不该当真。

时隔两年本已淡忘此人，没想到今日却被逼到不得不去求人的地步，不啻为一件不幸之事。

求人就求人吧，运气好的话，那位刘大人可能还能记得当年的“许诺”，愿意想办法帮帮自己。

袁归当下便拿定主意，先跟着娘亲去晋阳城寻那刘卞搬救兵，再做回渭州避难的打算。

至于眼下官渡闹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有一个选择——绕行去QH县渡口，等过了河不远便是晋阳城了。

来到娘亲房间才过了没多久，袁归便觉得头晕疲困的紧。

就连烛光都有些恍惚，乍而一分二，二分四，红烛起了绿纹，绿纹又变作花色，屋里似乎也愈发昏暗了。

袁归不明所以，只道是太累了。他感到嗓子又干又烧，才端起一碗茶水正待喝一口，眼前一黑，瓷碗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心头猛地一震，一个念头闪现：“那饭菜不对！”

他不由自主地瘫倒在地。迷迷糊糊之下似乎瞥见娘亲和小天也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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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峰山下一片肃杀。

驻扎在此的一万大军除了北夏的两千铁骑，其余多半都是干戚一族的虎狼大军。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太昊少昊特有的鬼翼飞骑也在其中。

“鬼翼”乃是特有的凶残物种，似兽非兽，蛮荒大地有传言，说这类凶物身上流着的乃是上古魔族之血。这些凶兽青面獠牙，张开翅膀如巨鹰般，力大无比，高大骇人，凶残异常。每头鬼翼有一名骑士驾驭，配合起来既能发挥人的智慧，又不失魔物的嗜血残暴，十分蛮横。

二十头猛犸巨象是遥远蛮荒大地上稀有的古代野兽。这种族类个个都拥有龙象之力，攻城拔寨胜过万夫大军，冲锋陷阵如巨灵神般横冲直撞，是坚不可摧的移动堡垒。

也不知九黎如何能够以人力驯服如此令人咋舌感叹的庞然大物，简直是中土人无法想象的奇观。好在此物本就稀奇，加之极难驯养，故而即便是蛮荒九黎，也拥有不多。

蛮荒族群繁多，诸族中有些古老的稀有民族内都有各自先人流传下来的奇术代代相传；如操控野兽的巫蛊术、召唤图腾附体的咒语等。一些学会强大咒语的蛮族战士，召唤图腾附体后就能将自身变强数倍；那些部落里身份尊贵的巫师更为可怕，一人施咒能令周围十余人进入狂暴嗜血的状态。

四荒与中土合为神洲大陆，“蛮族”一词是中土大魏泛指关外夷、蛮、狄、戎等东西南北方四荒大地民族的统称。

如今在任达川的统治下，四荒九黎各族结成联盟，已经对大魏构成极大威胁。

这样的一万蛮族大军集结在一起，足以攻破郓州城。

此时兽群与大军之后，一位银甲将军正抚摸着手中所牵的一匹枣红汗血马。

这种烈马天下稀有，品种古老，乃是极上等的宝马。所谓“西域多善马，马汗血”便说得是此马。

这套龙铠银甲本是大魏所铸，是身份显贵的十三州督军才配穿戴的特制铠甲，由龙鳞融化于精钢铸造而成，再镀以白银表示尊贤，算是样子里子都属上乘，整个大魏也只有十三套而已。

当年干戚犯境，西凉军都督蔡盛京将此甲亲赠累建奇功的爱将任达川。如今任达川穿着此甲起兵称王，无不有着嘲讽戏谑之意。

然而此时领大军压境郓州城外的这位将军并非真的天王，身上穿着的也只是赝品。

“郓州……”将军极目南望，眼神复杂。

“将军，一切就绪，我们何时攻城？”一名副将抱拳询问，多年的中土礼节依旧未改。

银甲将军淡淡道：“等那昆仑奴回来再说。”

一名巫袍老者徐徐走来，此人长须过膝，瘦骨如柴，隼目鹰鼻，笑起来如那山魈鬼魅般，让人瞅着浑身不自在。

“尊敬的单于，这些草原与大漠上的孩子们，打仗从来不带粮草，但所过之地寸草不留，也就处处都是粮草，用你们中土的话说，就是速战速决，势如破竹。我知道你们中土讲究兵法战术，但如今在这里驻扎已有三日，别说野兽都快要驾驭不住，孩子们也都饥肠辘辘，难不成就为了等那个不知去向的昆仑奴？”

巫袍老者中土话说得似乎不是很利索。

作为这一万大军统帅的银甲将军瞥了一眼巫袍老者，似笑非笑道：“阿什长老，你没有听过‘饿虎扑食最伤人’么？这些养战之策就不劳长老操心了，本单于自有主张。”

巫袍长髯的老者闻言，似乎有了一丝恍然，于是单手贴胸施礼，低头退下。

银铠将军牵马转身离去，似乎自语：“天王啊，明天他要是还没有来，你这个赌可就要打输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