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生别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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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别离

人生有时就象做菜。明明很认真很用心的煮了,刚刚弄熟却突然有人一声招呼,把你叫开了,更恶劣的还会把你的菜给端走。人们通常管这叫做煮熟的鸭又飞了,此刻姜女郎就遇到这样糟心的事情。

李促和南卫仁很快都被放了出来,唯有范建,作为行走商人,光荣的登上了修建长城的黑名单,不日即将赶赴边关。

谁去活动求情都没有用。正在风头浪尖上,没人有那么大胆忤逆秦王,再往深里说,小小的范建还没有真正值得李斯这等大人物出手的价值。

唯一只给他疏通到了三年的期限,服完役就可以离开。前提是你还能把小命保住。

在这世上,小老百姓的命本就如蝼蚁一般,哪里有理可以讲?姜女郎来不及悲伤,匆匆收拾了衣物银两,打包了给他送去,只扔下一句话,连眼泪都没掉一滴就跑开了。

倒是小草,红着眼眶跟范建语重心长的一一交待着,“要注意饮食。天气变化增减衣裳,不要跟人置气,有什么委屈且忍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好保重身体,三年时间很快就过去的,阿姜说要等你,就一定会等你的。”

弄得大男汉唏嘘不已,“我知道。你也告诉她,别太伤心了,好好保重,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如果……”

“没有如果!”洛贲干净利落的回绝了他,“我们都不会替你照顾她,安慰她,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带她回家!”

范建再不多说什么,转过了身去。

车马粼粼,离人背影。

转过街角,姜女郎眼睛又红又肿,象两只小桃,沙哑着嗓问,“走了?”

小草点了点头,将她抱在了怀里。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十万征夫去,多少亲人泪!

百姓的切身之苦,上位者却不屑于感知。但苦难若是累积得太过深重,总会有爆发的时候。

长生宫主徐福上书秦王,称东海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内有神仙居住。他愿亲自率领长生宫人,戴罪立功,前往那里为秦王求取长生不老之仙药,并将豢养的童男童女献诸神灵,为秦王祈福。

秦王大喜,立即命人准备巨型海船,预备粮食衣物、生活用具让他入海求仙,并要在民间再征童男童女,凑足千人之数,以示诚心。

徐福灵机一动,提出咸阳宫抓来的国俘虏人数不少,不如就从挑选年少伶俐之人,既减轻了秦宫的负担,又不用惊扰百姓。还能最快速度的集结他们,学习颂经打坐,脱去浊气,侍奉神仙。

秦王听了非常满意,这挑选人选之事就交由他全权负责。

徐福得以带着小草等弟自由出入皇宫,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选拔大会。

甄选方法很简单,就一句话,愿意跟他走。不怕死的就站出来。

小草暗地奇怪,为什么师父要故意吓他们,徐福正色道,“此去东海茫茫,风波险恶,旅途艰辛,如果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怎么可能撑得下来?”

小草偷偷问他,“师父,您真的知道东海仙山的位置么?”

南卫仁私下告诉过她,东海里真的有仙山,不过都藏在海里,偶尔才冒个头出来,有些凡人瞧了一眼,就以讹传讹的写进书里,还弄得有鼻有眼的,可他们怎么也不想想,既是仙人所居之所,怎么可能平白无故让凡人闯进去?他那意思,就是让小草去点拨徐福一下,随便寻个什么小岛躲起来就得了。

徐福嘿嘿一笑,“那是古书上写的,我没去过,不知真假。可这世上又有几人知道呢?在那东海之,有些大小岛屿倒是真的。只要远离了大秦,咱们说什么不就是什么?难不成还怕那秦王打过来?他要真打过来,最多我们再坐上船在海里兜几圈,你师父别的本事没有,自小在海边长大。这跑船的功夫却是天生下来就会的!”

原来这大叔早就想得透彻明白,小草白替他操了一回心。

长生宫的条件唬住了一大批孩,还仍有少数勇敢的少男少女站了出来。他们多是在宫庭之地位最卑贱,最受欺压之人,但还未彻底的奴化,丧失最后的反抗意识,所以宁死,也要离开这个险恶的宫庭。

至于长生宫原先收养的那些孩,徐福也让人通知了他们的父母,愿意领走的就领回去,之前的欠款一笔勾销,无须偿还。

这当走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父母联系不上了,徐福也问过他们自己的意思,去留自愿,绝不勉强。

七七八八加起来,共有一千余人。徐福照单全收,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嘛!

小草找了姜女郎和洛贲,说清了风险,商量五五到底是去还是留。姜女郎觉得留下来稳妥,大家也可以养活他们。洛贲却觉得不如跟徐福去海外博一博。世人毕竟都不太意双生,就是留下来,长大了还是受人白眼,活得窝囊,还不如出去拼一拼,为自己挣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前程。

小良听了这消息,极是感兴趣,他也想跟着徐福的船去海外游历一番。

“我的小祖宗,你还来添什么乱?”姜女郎一指把他戳回去。

小良却振振有辞的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再说。我也不能在姐姐这儿赖一辈。”他现在习那调息之法,身体好了许多,自信可以应付这段行程。

这话说得也是,雪莲将来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总不能让小良跟她一辈,小家伙儿转过头劝几位大哥大姐道,“小鸟长大了,总是要放他自己出去飞的,你们也不可能照顾我们一生一世,未来的路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去走,我只不过是先走几步练习练习罢了。”

不知何时,他已经长高了大半个头,微笑的脸上也开始慢慢褪去孩童的青涩稚气,初步显现出一抹淡淡的硬朗轮廓。

“小良说得对!”洛贲和小草达成了共识。

虽然家长权威仍在,但道理还是要讲的。姜女郎孤立无援,只好少数服从了多数。

不过关于小良要出海,她还是不太赞同,“顺着内河走到哪里停下来也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出海了?就是出海,也等他们安定了下来你再去,不更稳妥一些?”

一下去那么多人,等于把那么多鸡蛋放一个篮里,风险系数太高。

小良笑着应了。

“嗳,小草,那你要去么?”

“我不能不去。”小草想得很清楚,要借此和大家道别。

离天劫的日越来越近了,也许随时都可能发生,不如早些离去,让他们以为自己随船出海,以后失去消息,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姜女郎和洛贲未免又伤感了一回,但也明白这是大势所趋,无计可施。

***

匡太尉府上的宝剑高高挂在了冶炼处供奉的香案之上,重新祭祀之后,第一个铜人终于成功的出炉了。

袁艾辰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喜还是悲,当又一次从赵高手里领过赏银后,回到小屋拿出来习惯性的想交给某个人时。才发现这屋里只剩下了他自己。

带锁的小箱里,他交给赵雁容的每一两银钱都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那里,没有动过分。恍惚忽然有些好奇,她怎么都没动过这些钱添置件衣裳首饰呢?柜里,自己的衣裳洗得干干净净叠放在那里,而她的东西,一件也没有剩下。袁艾辰忽然想起初上京城时,她送给自己那只粗糙的玉石小雁,赵雁容曾问起来着,他只说不知掉哪儿去了,她听了很是惋惜,自己答应要送她一只更大更好的,都没能让她脸上多点欢喜。

到底还是忘了,不过即使送了,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她在太尉府应该过得很好吧,没想到匡扶居然如此迷恋她,明明知道她不是处了,还拼着挨了父亲的毒打,也把剑要来送了她。

袁艾辰不愿再想下去了,打开瓶塞,灌口酒下去,让火辣辣的液体消耗多余的力气。他现在很是迷恋烈酒带来的眩晕和短暂的模糊感觉,这会让他在孤清寂寞的夜里忘却那片沼泽地,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他在睡梦得到片刻安宁。

***

第一件铜人冶炼成功了,苏挽歌也顺利的将兵器凶气渡了进去。他很是主动的将如何快速提炼凶气的法门传授给了其他人。

“我觉得这法似乎有些不妥。”花仙水悄悄跟秋云染咬着耳朵,她生性多疑,对于苏挽歌的热心,总保持一份警惕。

“哪里不妥?”秋云染是个实心眼的性,虽孤傲清冷,但很少无端猜疑。

“用他这法提炼,固然能省些法力,却要把全身真力与之相对应,这炼制出来的铜人就和我们有了某种感应。”

“这不正是练那天魔阵需要的么?要不为什么要费心的一一对练呢?”

“这样确实方便我们操纵铜人了,但他为什么迟迟不肯解开独孤的封印,还会那么主动的提出要帮他修炼铜人呢?”

“你想太多了吧!他可是我们当法术最强的,由他来修炼合情合理,二来,当初是他封印的独孤,要什么时候解开当然没人比他更清楚。再说,若是这法有问题,他可是带头提炼了头一个的,要是有问题,他自己也一样跑不脱。最后一点,别忘了,他还要利用我们牵制天庭,不会贸贸然自损臂膀吧?”

花仙水正待多说,忽觉身旁有道人影闪过,便笑着点头,“你说的也是,是我多心了,那就照这法修炼吧!”

但她私心里却留了一手,仍旧用自己的法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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