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篇:我的怀乡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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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塔是指路明灯,指引我们前行!到了河源灯塔,我们就知道,只须再走一半的路,就可以回到家乡了,狐死首丘,在外的游子,就是死也要爬回家乡,就是在这样的信念支撑下,再枯燥的旅途也可以坚持下来,因为我知道,多走一步,也就近了一步。

  酝酿故乡的题材,其实想了许久许久,感觉就是没有一点灵感。想起贫瘠的山地,也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跟它的联系,肯定就只是注入基因中的程序代码,明知回去好像也没有多大意义,也就是踩一踩那些黄泥地,但就是会程式化地,往回走。

  那一年,卧铺车一经过兴宁牛屎坳遂道,舟车劳顿,我就沉沉地睡去,穿着短袖,肆意地接受着空调的吹刷。回到家,我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亲人们都很担心,怕是我要死了。其实就是受了风,从脑干一直到脊髓再终止于尾骶,剧烈地痛,难以形容,吃了大量的天麻也丝毫不起作用。躺在床上,奄奄待毙。这就是故乡给我的馈赠,令我终身难忘。烙在宋江们额上的钦犯标志,提醒他们自己记得自己的身份,所以老是想着招安,将自身洗白白;发生在我身上的病痛,其实就是提前设好的谅解备忘录,而且提醒我自己,你就是在那个土窝子里摸爬滚打过的,虽然泥屋早已成了一掊黄土,湮没于芭茅草丛中不见。

  常常,回去的时候,我们暂时寄居于一阴暗潮湿的出租屋,跟民工们住在一起,当然,我不是贬低民工,他们有比我们更加高尚的人格,我只是觉得不甘心。蹲在长满野茼蒿的屎坑上,小心提防溅上来的脏水;睡在崭新的温暖棉被里,会被绵绵春雨所汇成的水滴浇湿大腿;新鲜滚热辣的大红喜字,只能贴在牙牙作响的破旧木门上。这个窝棚,就是故乡?居无定所,漂泊流离,就是这样的一个临时住所,也比外头的高楼大厦要好,虽然常有倒塌之忧,但心里边却是无比踏实,滤去了那种无名的浮躁的感觉。在艰难的生活中,暂时抛弃了尘世中的大部分不开心事。

  孤立于国道旁的那个小亭子,已经没有人再在那里等车,杂草因此就蔓延到了它的身上。现在的人都有车了,中巴车不再是必须的交通工具。凌驾于其上的,是新开通的天汕高速跨线桥,新陈代谢,世所必然。它虽没有倒塌,虽还可以肉眼见到,但人们早就忘记了它。多少个瑟瑟发抖的侵晨,我候在这里,准备,返回课堂。它不能给我温暖,但它最起码给了我最基本的庇佑。

  半步村,名字充满寓意——半步就可以跨回来了,故乡或许就是这样,它跟你的心灵,只有半步的距离。村边那个卖蒸扣肉的小店,早已被高大上的别墅所取代;年老的爹,仍立于春寒料峭中,在冰冷的水田里耕种,在充满针刺的杉林里伐木,但头发花白的健忘的他,早已忘记了扣肉这回事。一碗温暖的肥嘟嘟的扣肉,或许是与故乡通灵的最佳途径,之一。

  如麦芒般隐形的春雨,吸入肺中,只有寒冷,因为你身处遥远的外头。

  (世上没有不散的筵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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