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草原之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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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苍茫,月明千里,塞北草原的傍晚万籁俱寂,凄美醉人。

静谧夜幕下晋国十三州广袤大地上演着千奇百怪的人生故事,或悲伤,或欢快,或庸俗,或传奇,每个故事牵扯着形形色色诸多人物,每个人物也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故事,主角配角交替变化间书写出一个个从生到死的各类人生。

延康十二年,初春,塞北略显荒凉的草原上,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故事和人物渐行渐近,彼此交错,难以割舍。

一个主角叫做孟超,另一个叫做阿力。

平心而论,孟超除了拥有一双万中无一的蓝黑异色双瞳外,习武天赋实在不敢恭维,资质勉强算是中等偏上,要不是修炼离奇的《青德心经》下篇功法,实难与洪卫那种世族出身,功力深厚的嫡传子弟相提并论,即便掌握了号称晋国宿卫军“双绝”之一的虎贲白打术也无济于事。

上乘的武学与心法不在于将原本就天资卓越的才俊铸就得多么出类拔萃,而是能否充分地激发出平庸之辈的潜能,使其迸发最大的能量。

徐元亨这套原始版的《虎贲白打术》虽说无法与那些武学大宗的旷世神功相提并论,但也有独到之处,战场杀敌的实用性方面绝对名列各大拳脚功夫的前茅,将徐元亨的霸气,孟超的诡异,阿力的刚直,都体现得淋漓尽致,实乃上乘的军旅杀敌武功。

“揭开义父身份之谜的契机,些许就落在了这套白打术之上。”

苦于义父身世之谜的孟超决定伺机试探一下马抗那小子的口风,看看能否弄到一些白打术的背景消息,进而找到突破口。

不过,那连头发都散发出懒意的马抗绝不是省油的灯!

孟超在矿场服力役两年的时间里,受降城那边都是马抗往来稍消息,送衣物,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从西城都尉衙署二堂的擦肩而过,混至今日熟络的“马哥”,“孟弟”。

随着心法精进,孟超的直觉愈发敏锐,愈发能捕捉到马抗浑身慵懒气息间夹杂的一丝恐怖气息,虽然那气息若隐若现,转瞬即逝,也足以让孟超无比笃定:“马抗要比洪卫危险得许多,许多!”。

“呔,看招!”

空旷草地上阿力练功练到酣处,无人过招实在技痒难耐,大喝一声,振臂出拳直取孟超的面门,好在羞耻之心尚存,出声提醒了孟超一下。

孟超根据阿力变换中渐近的步伐和不时飘向自己的眼神,早就料到有此一击,不慌不忙地侧身躲开,但来而不往非礼也,孟超守中带攻,角度刁钻的一记肘击袭向已然近身的阿力。

阿力练习白打术时间尚短,太过拘泥招式,一板一眼,远远不如孟超常年沉浸其中的灵活多变,阿力躲闪不及,硬生生地挨了一记孟超的肘击,幸亏孟超用力不大,但也打得阿力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

“怎么还打脸啊!!!”踉跄几步的阿力揉了揉有点红肿的侧脸,不甘心地再度挥拳攻向孟超。

“嘿嘿,你小子找揍,可怨不得我了!”

孟超师从受降城“大恶”,岂是心慈手软之辈,诡笑一声,拉开架势,愉快地锤炼起阿力的抗击打能力。

草原寂静而优美的夜幕下,两名热血少年全身心地投入到武技切磋之中,尽情挥散着青春的汗水,忘我而畅快,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鲜卑族王城盛乐的奢华王帐内一帮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们正唇枪舌战,争论不休。

“晋国的娃娃皇帝忒软弱无能,羯族那些奴才们烧了他那么多村庄,掠走了成百上千的奴隶和牲畜,他屁都没敢放一个,羯奴饱餐痛饮的时候,草原之王的子民们却在寒风中忍饥挨饿,部族数十万勇士的尊严已被践踏,请大王立刻挥师南下,用晋人的鲜血来证明草原之主永远是咱们鲜卑族!!!”

“真正高贵伟大的勇士不屑于和奴隶为舞,就让那些奴才去招惹晋人吧,去承受晋人的愤怒,咱们应借此良机,联合晋人,东进剿灭日益强大的石仂,再次奴役羯人部族,重新统一草原,然后再攻打晋国也不迟啊。”

“呸!联合晋人?哼,宇文部落难道就没有带种的真男人了么?!如此贪生怕死,赶紧滚回婆娘的被窝。。。”

“石仂老儿已跟大王歃血为盟,就是咱们鲜卑的朋友,朋友相邀岂能爽约!晋人有什么不能惹的,我看他们的士兵早就忘记怎么使用刀剑了,就让我们慕容部落的勇士来打头阵,一个月内定能直捣许都,砍下那娃娃皇帝的小脑袋。”

“光明之神阿胡拉见证,我赞同联合石仂,南下攻晋。”

“俺的部落在冬天大雪中丢失了大量牛羊,娃儿们都快要饿死了,俺也同意南下抢夺晋人的牲畜!”

“要送死你们自己去,我部的勇士决不会傻呵呵地跑去填晋人的护城河,攻城可不是咱们草原雄鹰的强项!”

鲜卑王,拓跋部落的大酋长拓跋晃已年过中年,斑白的鬓角和深厚的皱纹无不向众人彰显其衰老的事实,脊背虽一如壮年时那般挺直,但精力和注意力大不如往昔,拓跋晃深知身体机能开始走下坡路,庆幸地是自己的智慧和阅历却成倍增长,可以清晰地分辨出眼前这些争论不休的酋长们,谁是真心求战,谁是心怀鬼胎,谁是见风使舵。

王帐内各部落酋长之间的争吵越演越烈,大有演变成全武行的趋势,召开会议后便保持沉默的拓跋晃身披材质精良,做工精细的毛裘大衣,斜靠在象征着鲜卑族至高王权的虎皮宝座上,对失去控制的混乱场面冷眼旁观。

“哼!一群鼠目寸光的废物,就因为石仂那老不死贱奴的几句口头承诺,就个个丧失理智,认为晋国如羔羊般软弱任人宰割,光明神做证,那是只沉睡的雄狮,唤醒它可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拓跋晃冷笑着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对于冲耳的争吵和谩骂声置若罔闻,思绪飘到了前几日刚刚从北边乌丸小部落掠来的几位年轻女奴身上,那美轮美奂的娇躯光是想想都让拓跋晃心神恍惚。

就在拓跋晃满脑春色之际,一名身材魁梧,满脸胡须的粗犷男子推开争吵的众人,大步来到拓跋晃面前,右手握拳扣在左胸上,微微鞠躬,粗声粗气地说道:“伟大的草原之王,这是来自光明神的恩赐,一定是他听到了子民们每天虔诚的祈祷,让晋人的小皇帝昏庸无道,大臣贪婪无能,将士贪生怕死,此乃称霸中原的绝佳时机,请大王不要再犹豫了!”

“我最勇猛的檀魁酋长,严寒的冬季刚刚过去,肥沃的嫩草还未长成,瘦弱的战马根本无力驰骋作战,总不能让几十万的鲜卑勇士们徒步去打仗吧!光明神一定不喜欢自己虔诚的勇士们没有战马的陪伴而奔赴沙场的!”

王座上的拓跋晃深知积极请战的檀魁代表着绝大部分部落酋长的想法,晋人土地的富饶和山水的秀丽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们的贪婪欲望,草原上风餐露宿的流浪生活哪有中原的锦衣玉食来得惬意,就连自己都不止一次幻想过有朝一日登上富丽堂皇的宫殿,坐上那把真正象征九五之尊的皇座。

一定会比现在坐着的这把舒服。

“我拓跋晃迟早会君临天下!此时必须隐忍等待,石仂老贱奴不怀好意,祸水东流的伎俩真当本王看不出来?!”

面露失望的檀魁还欲进言劝说,但被拓跋晃挥手制止,一直保持沉默,冷眼旁观的鲜卑之王终于从他无上王座上站起身来,转头看向两位侍立身边,甲胄鲜明的铁血护卫。

一名铁血护卫低头行礼领命,跨前一大步,大声喊道:“肃静!伟大的草原之主,鲜卑之王即将训话!”

姑且不说此人的武艺如何,单论这浑厚响亮的嗓音足以笑傲一方,鲜有敌手了。

盛乐王帐内终于迎来了今晚难得的安静,两位虎视眈眈、杀气腾腾的铁血护卫可不只是摆设,能够让老奸巨猾的拓跋晃带在身边的人怎可能是泛泛之辈,就连最勇猛,最激进的檀魁都闻声闭嘴不言,其他养尊处优的酋长老爷们更是立刻收声,齐齐注视着拓跋晃。

拓跋晃将双手轻轻搭在腰间镶有九颗宝石的腰带上,低眼扫视沉默的十几位部落酋长一圈,极其满意自己的威严一如既往的强盛,深吸口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光明神最虔诚的勇士们,请稍安勿躁,晋人的土地,黄金,女人必是草原雄鹰利爪下的猎物,只不过擒获的时机尚未成熟,石仂嘴中进攻晋人的天赐良机在本王看来还不够成熟,当。。。”

“大王认为何时才是成熟的天赐良机?”

拓跋晃看向粗鲁打断自己讲话的檀魁,扬起笑容的同时一丝阴鸷在眼底转瞬即逝,一字一顿地说道:“本王自会告知与你!”

两位铁血护卫早已手按腰间斩马刀的刀柄,目露凶光地盯着出言不逊,质疑王上的檀魁,只等拓跋晃一声令下,定让檀魁身首异处。

檀魁能够成为柔然部落的大酋长自然不是单纯靠着四肢发达,立刻听出拓跋晃语气的不满,莽撞失言的檀魁脸色瞬间惨白,“咕咚”一声,双膝跪地,额头狠狠地磕在王帐华丽地毯上,浑身颤抖地请罪道:“请大王息怒,柔然部永世侍奉鲜卑王,唯拓跋氏马首是瞻!!!”

“暂不予出兵,你们谁还有疑问?”拓跋晃无视跪在脚前,瑟瑟发抖的檀魁,冲着其他部落酋长沉声问道。

“没。。没有。”

“没有疑问。”

“俺听大王的!”

“大王英明。”

众酋长们无论刚才争执时持以何种态度,此刻全部统一口径,高声赞同拓跋晃暂不出兵的决定,似乎刚才并没有人要求出兵攻晋一般,毕竟前车之鉴的檀魁还跪在地上,身边两位杀气腾腾的铁血护卫也实在渗人,大家更从拓跋晃阴森的笑容中,回忆起其年轻时登上鲜卑王座前那尸堆如山,血流成河的杀戮之路!

既然无力反抗,那就老老实实地捧臭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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