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八章 阿鲁台落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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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盛庸带着朱久炎的军令来到军前的时候,主将徐忠正率领着骑兵与对面的草原骑兵对峙。

“呵呵,我说这些虏寇怎么只敢叫嚣,不敢动手呢,原来是后路被殿下断了,主力都已经后调了,只留下这几万骑兵就想要拖住我军?哼哼,通知郭将军的炮兵营掩护,我军马上压缩他们的防守余地!”

草原骑兵虽然一直在对面的工事后面虎视眈眈的,但徐忠既然知道了这是草原人虚张声势的手段,那还忌惮些什么?有炮兵的掩护,全军现在就可以强行推过去。

随着徐忠的决断,明军阵中鼓号齐鸣,号角声当中,明军辕门轰然洞开,一队队铁甲从营中汹涌而出,两万骑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前推进,最前排的将士们手中紧紧握着火铳,腰间挂着苗刀,缓缓地奔向对面;朱权与何耀祖率领的轻装弓骑兵在徐忠军团的两翼,缓缓地跟进;已经在附近高地上布置好的炮兵营则随着郭镛的一声声呼喝,飞快地装填着弹药,操控着火炮;而平安的重骑则在炮兵营的附近负责掩护。

明军堪堪展开阵形,北方苍茫的地平线上便出现了黑压压的草原骑兵,就像无穷无尽的蚂蚁,漫卷过苍凉荒芜的大草原浩瀚而来,有滚滚的烟尘渐扬渐起,天地之间充塞着令人窒息的苍凉。

朱久炎身披重甲、全装惯带,挺剑肃立于中军大纛之下,他透过千里镜注视着对面草原骑兵的动向,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

“阿尔思,等到明军快要防御工事的时候,就带着一军人马冲过去。若是明军被我军的弓箭袭击的队形不整,那你就掉头再冲杀一番;若明军的队伍齐整,往来自如,你就千万不能恋战,一击即走!”

远远地看到对面明军的大举推进,阿鲁台沉声向身旁的心腹大将阿尔思交代着。

明军一直到他分完兵后才有推进的举动,阿鲁台已经非常庆幸了。正如朱久炎推测的那样,他将一部分精锐骑兵留在城外虚张声势企图拖住明军;一部分色目人和牧奴负责在守边收集粮草,争取在明军醒觉过来北进之前将周边能收集到的粮草都收集一空,至少要保证全军能有一个月的粮草供应才行;而失捏干则带领主力骑兵力争用最短的时间打败瓦剌与鬼力赤,打通后方的道路。

阿鲁台他自己其实选择了最最艰苦的任务——拖延时间,阻挡明军的推进。

一号卫城的攻陷之艰难,阿鲁台至今仍然记忆犹新,面对拥有火器优势的明军主力,他们到底应该怎么与之正面作战,他直到现在还没有想到周全的办法……希望失捏干能带来好消息吧。

阿鲁台从马鞍边的弓取了下来,又从箭壶里抽了一支足有拇指粗的狼牙箭绰于弦上,在一阵令人发颤的嘎吱声中,强弓已经被挽满。

“咻——”

足可震碎耳膜的弓弦颤音之后,长箭向着长空迅速远去。

阿尔思微眯的双眼霍然睁开,奋力举起强壮的右臂往前狠狠一挥,“开始突击!”

“得令!”他们身后的骑兵们暴喝一声,将手中的弯刀都高举向天、再往前狠狠一引,疾声大喝道,“大草原的勇士们,杀啊!”

“杀!”

两万骑草原骑兵轰然策马向前。

……

延庆。

原延庆指挥使府现在已经成了本雅失里的临时官邸,答里巴兴冲冲地走进了大厅,面带喜色向本雅失里道:“父亲,好消息!”

正倚座亵玩小娘的本雅失里闻声抬头,欣然问道:“我儿带来什么好消息?”

答里巴抚胸道:“鬼力赤那伪汗对南人投降了;瓦剌也受了朱久炎的好处出兵攻打阿鲁台,阿鲁台的后路已经被断,离死不远了,呵呵。”

“阿鲁台陷入包围了?瓦剌也出兵了?”本雅失里一把推开怀中的小娘,击节道:“为父的机会来了!好,太好了!”

答里巴微笑道:“眼下鬼力赤与瓦剌都出了主力,他们的后方空虚,父亲正好趁势取而代之!”

本雅失里问道:“鬼力赤的领地容易取,瓦剌的马哈木还是有些实力的……我儿可有何妙计助我取得最大胜果?”

答里巴道:“父亲若欲取瓦剌,全在把秃孛罗此人身上了,据我所知,把秃孛罗只是惧于马哈木的强大而已,而且把秃孛罗此人喜好金银、女色,贪婪成性,父亲何不投其所好,送美女、金银及牛羊前往说之?”

“有传闻说把秃孛罗还崇拜我黄金家族……你这想法确实不错,可以一试。”本雅失里凝声道:“把秃孛罗的势力乃是瓦剌第二,若能得其襄助,我们还怕什么朱久炎?”

答里巴道:“眼下太平正率军随马哈木攻打阿鲁台,父亲可先送财帛、美女至把秃孛罗的领地,您再写一封书信,以快马递于把秃孛罗,许下承若,儿子料可成事。”

本雅失里大袖一挥,朗声道:“来人,端来笔墨!”

写好书信,用火漆封好信封,本雅失里大手一挥,疾声道:“去吧,抓紧时间办这事。”

答里巴右手抱胸向本雅失里鞠了一躬,转身扬长而去,目送本雅失里出帐而去,本雅失里才以轻不可闻的声音低声说道:“打吧,打得越激烈越好,无论你们谁输谁赢,漠北大草原都将属于本汗。永远属于我黄金家族。”

……

呜呜的号角声中,阿尔思率领两万草原精骑冲向了明军的侧翼。

他非常精明的将两万骑兵分作了十队,每队两千百骑,队与队之间间隔一个冲锋的时间。即使如此两万匹战马也是将大地踏得隆隆作响,气势十分逼人。

阿尔思策马跑在队伍的中间,紧紧地盯着对面明军的动作。

攻打一号卫城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城头火炮射出的弹药和抛射机抛射出来的燃烧弹对草原勇士的伤害,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然而自阿鲁台以下,他们至今都还没有找到正面对付明军这些恐怖火器的办法,今日的正面应战实属逼不得已,所以阿尔思现在牢记着阿鲁台的叮嘱,自身的选择要看明军的动作而定。

比起攻城来说,明军的那些火器距离自己的骑兵较远,而且本军移动速度很快,伤害无疑会变小,不会有距离极远时候的雨幕一般的弹药打过来了。真正需要注意的,就是游走在周围的明军弓骑兵,正如阿鲁台所说,如果明军的侧翼被他们冲散阵型,明军的火器部队顾忌自己人,定然形不成有效杀伤,那当然就可以冲杀一番,说不定还能接近火器部队,将他们一锅端了;不过如果明军侧翼能够稳住,那些火器部队又能作战自如的话,那强行冲上去就是愚蠢的。

有机会就战,没有机会就撤,一切均以明军的应对而定,一切也将由阿尔思来临场应变。

……

“一队、两队……二十队!这是怎么回事!?”杨士奇骤然倒吸一口冷气,吃声道,“谁这么愚蠢地把两万骑兵分成二十队列进行冲锋?”

“草原人的战术的确有些古怪。”金幼孜也蹙眉道,“把两万骑兵分成二十队冲锋,固然可以有效降低我军火器的杀伤,并给造我军将士造成敌骑无穷无尽的心理压力,可同样的也会降低他们的冲击力,想依靠这种的战术来冲垮我军的阵形显然是痴人做梦。”

“这简直就是给我军充当箭靶。”李天福凝声道:“如果两万骑兵合成一股冲锋便罢了,就算我军的火力能够射翻一半,也能有一万骑兵能够冲到我军阵前,至少还有机会搅乱我军阵型,可像现在这样的冲锋法,能有一两千骑冲到阵前就算不错了。”

朱久炎凝思片刻,霍然道:“这两万骑兵定然是想冲垮我军的侧翼,但他们不一定会傻傻地都冲过来,他们在找机会……他们的阵型适合变换,他们在看我军的应对方式,就像草原上伺机而动寻找敌人弱点的群狼一般。”

“原来是这样。”李天福恍然道:“殿下,要不要派人提醒前面?”

“不必了。”朱久炎摇头道:“十七叔、平安、盛庸、徐忠他们戎边多年,他们都和草原人交战无数,对草原人的战术早已经了如指掌。他们能应付的。”

……

明军阵前。

“停止前进,准备接战!”

北面草原骑兵在大地上奔驰的鼓点通过双耳传到了心里,大地的震颤甚至透过地面震动着双脚,看着前方遮天蔽日的烟尘和黑压压骑兵线越来越近,正在观察形势的徐忠也冷静地下了军令。

“前锋营就地摆开克骑方阵。”

“宁王与东莞侯继续护住两翼,随时准备反击;命令郭镛的炮兵轰击敌骑阵列。”

“遵命。”

传令校尉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工夫,行进前锋营骑队停止了前进的脚步,他们迅向两边展开,分成了一个个方阵。如今的明军骑兵在远处已然是一支全火铳移动部队,他们自有一套对付草原骑兵的办法。

当明军侧翼也转变好阵营的时候,前方便响起了山崩地裂般的马蹄声,草原人人的第一个千骑队已经汹涌而至。

军号声中,平铺在高地的炮兵们紧张地测定着双方的距离、调整着火炮的射角,然后随着郭镛的一声号令,炮手们纷纷点燃了炮门的引线。

轰隆轰隆之声,不绝于耳,数百门火炮轰鸣声几乎集中到了一起,引发的空气震动和声响完全盖过了对面草原骑兵的奔驰,整个火炮阵地都在一瞬间内被青烟笼罩,数百枚散弹从浓浓的青烟当中飞出,直直地砸进了正在冲击中的草原骑兵阵列之中。

数百门散弹对上一千骑一队的草原军,这些跟着朱久炎的炮兵都是讲武堂的科班出身,且屡经历练,他们把握战场机会的能力那叫一个强,准头相当的高,几乎所有的散弹都打在了草原骑兵的中段,然后直透整个阵列,在草原骑兵当中轰出一条血路,登时就将这一千精骑炸得人仰马翻、支离破碎。

……

前方传来的轰鸣声与惨叫声让阿尔思的心中一跳,攻击一号卫城的时候,明军的火器就已经成了草原军的梦靥,阿尔思当然也是深有体会,此时的轰鸣声显然比当初的规模都大得多,这其中的意味十分明显。

当然,伴随着轰鸣声出现的强烈惨叫声已经不用阿尔思进行多的推论了,那时的张泰只有那么点火器就已经让他们很吃了苦头,现在的明军已经有了数百门更加的犀利火器,这种战都还要怎么打?还能怎么打?

特别令阿尔思感到绝望的就是,明军的火器射程竟然再次出乎他的判断,明军的火器又变远了!

当初张泰使用的火器在城头也就超过洪武火炮几十米,这本就是阿尔思冲锋战术的一个重要依据——可眼前这活生生的现实却告诉他,明军在火器的威力方面又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次的攻击刚刚开始就要宣布失败了。

然而还没等阿尔思回过味来发出撤退命令,已经完成了整队的明军前锋营当中又是一阵轰鸣,砰砰砰的射击声响当中,成百上千的骑兵惨嚎着栽倒了下来,旋即便被身后汹涌而进的同伴铁蹄踏成了肉泥,还有更多受伤的战马再不顺从骑兵的驱策,开始疯狂地横冲直撞,将森严齐整的骑阵阵列冲撞得混乱不堪。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久久不散,朱久炎用千里镜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畅快无比,脸上也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而与此相应的则是数里外骑在马上观看战局的阿鲁台,炮声响起的时候,他的心里仍然存在着侥幸,以为只要阿尔思指挥得当,己方冲得够快,就能够冲乱明军的侧翼。

直到一颗颗或大或小的散弹,将他的士兵与战马,成串地炸死在地面上,他才悚然警觉,他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这样的炮火密度,这样的火炮射程,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使一号卫城城头的大炮射程超远,他也没有感到有眼前这样的威力。

数百门火炮一起射击,给阿鲁台以及其他各部首领造成的视觉、听觉冲击,令他们一时难以置信,更令他们从此终生难忘。

“砰砰砰……”

“砰砰砰……”

绵绵不绝的射击声中,明军的火铳就像密集的暴雨,向着草原人的骑阵疯狂地倾泄下来,草原人身上单薄的皮甲根本不足以抵挡火铳射出来的弹丸,密集的阵形几乎让明军将士都成了例不虚发的神射手。

草原骑兵就像被割倒的野草一般,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的骑兵居然也有火器!?”

阿尔思微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前排的骑兵居然都有火铳?在马背上使用火器?如果真是这样,这些明军的骑兵岂非成了远近皆能的完美兵种?

本来就已经被数百门散弹洗礼过的草原骑兵,遭遇明军前锋营火器的犀利,那叫一个惨嚎盈天的凄惨。

“撤退!撤退!”

阿尔思不敢再犹豫了,他惊慌失措地叫嚷着撤退。这还没有接近明军呢,本方的第一个千人队多快死光了,明军的阵型那叫一个严密,即便能冲过去,这一路上还得伤亡多少?再不撤退,说不定两万骑兵都会被自己葬送在这里。

早已经肝胆俱裂的传令兵得到阿尔思的明确指令,哪里还有丝毫的犹豫?他立即一拨马头吹响了撤军的号角。

随着一阵凄厉的号角声响彻战场,正在前冲的草原骑兵一个个拨马调头,明军火器打得肝胆距离的他们,其实早就在等着这一声撤退的命令了。

草原骑兵又一次在他们蔑称的“南人”面前溃逃,而且比起上一次更为不如的就是,这一次他们甚至接战的勇气的都失去了,明的军的伤亡为零,而草原骑兵却已经伤亡近千。

……

还没接战便调头逃窜,这明显不符合草原人的战争价值观,阿尔思的操作让阿鲁台身边的人群一阵喧哗。

被人接应回来的阿尔思一脸愧疚地对着阿鲁台跪地请罪:“大汗,南人防守严密,再冲下去,只能是徒增伤亡,根本完成不了您交代的计划,所以我就下令……我畏战而逃,最该处死,请您惩处!”

一直眉头紧皱的牧奴军首领乌良白终于出来进言道:“大汗!从一连串的战事看来,南朝太子朱久炎非常人也!他恐怕猜到了您的分兵策略,此时实在不宜再于他纠缠,我们进城防守吧!此时大汗若不速退,万一被他们纠缠住,卑下担心……”

阿鲁台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通红,手持马鞭,狠狠地照着乌良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抽,一边抽还打一边喝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色目人的地位虽高于奴军,但仍旧是我们大草原的附属财物;你虽然是所有色目人的首领,但也只是我阿鲁台的私人财物,这里有财物说话的地方!?再敢胡言乱语,定斩不饶!”

“大汗教训的是,乌良白再也不敢多嘴,请大汗宽恕!”

……

就在阿鲁台鞭打乌良白的同时,带着野战子母炮秘密前进的魏自强也接到了徐忠派人传来的命令。

魏自强一声令下,十门虏蹲野战炮,瞬间点燃了导火孔里塞着的火捻子,只听见“砰砰砰砰……”的一阵炮响,刺耳的破空声中,阿鲁台怒睁双眸,恶狠狠地瞪着疾射而至的炮弹,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多少英勇的草原勇士,已经倒在明军的这轮偷袭之下。

“大汗小心!”

阿鲁台亲兵队长突然大叫一声,带领数人飞奔而至,堪堪挡在了阿鲁台跟前,手中的圆盾闪电般架起,数声炮响过后,他们虽然挡住了不少弹片,却是不可能挡住所有。

亲兵队长的小腹上已被炸开了花,肠道清晰可见。

“大汗快退!”

亲兵队长惨嚎一声,从马背上颓然落地,在地上挣扎着看了阿鲁台一眼,旋即气绝身亡。

“巴斯儿!!!”

阿鲁台凄厉地咆哮起来,他慌忙下马将气绝身亡的亲兵队长巴斯儿抱在怀里,阿鲁台与巴斯儿从小一块长大,两人情同手足,可惜的是,任由阿鲁台吼叫了长天,他的亲兵队长巴斯儿也永远不可能睁开双眼了。

“啊——!”阿鲁台长嗥:“杀了他们,本汗要杀了他们!!!”

阿鲁台狼嗥三声,弃了巴斯儿的尸体翻身上马,挥舞着弯刀策马直冲明军前锋营,负责护卫阿鲁台安全的数千亲骑不敢怠慢,慌忙策马跟进,草原数万草原骑兵见阿鲁台如此骁勇,兴奋地长嗥跟随,溃败至此的骑兵眼看阿鲁台亲自率兵掩杀而来,原本已经低靡到极低的士气重新大振。

“杀!”

“砰!”

阿鲁台体格魁梧身高大,体重怎么也在两百斤以上,加上全身盔甲的重量,就这么在高速奔驰中突然从马背上摔下,虽然在盔甲的保护中一时间没有生命危险,但却也被摔得头昏脑涨,全身痛得根本无法动弹。

等到他忍着剧痛被人扶着站立起来,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巨响,阿鲁台下意识地转头,却突然看见护卫在跟前的色目人首领乌良白,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倒飞了出去,落入了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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