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从北面来的人(1 / 1)
剑起苍黄第一百九十七章从北面来的人第一百九十七章从北面来的人
时近小雪,北斗西沉。
不归雪原之上,白雪中偶有棕黑色的斑驳,那是客家,有青烟袅袅而起,和白雪融为一体,但若是细细体味,总能在吹拂而来的狂风中感受到丝丝饭菜清香,扑鼻而来。
整个不归雪原极其庞大,南括西境,北抵极川,甚至比莽荒领地还要辽阔,而北面,是不可知之地。
那里有一座城,叫比丘城。
作为不归雪原接壤之地,城内百姓却从不和雪剑斋接触,若有弟子擅闯城池,生死各安天命。
北面地形山势复杂,易守难攻,比丘城固若金汤,丝毫不可动。
而今天,就在擎苍毁了李长风元海一个时辰前,有个年轻人从北面而来。
他很高挑,穿着白色的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脚步却没有乱过。
他手上握着一把剑,一把无需出鞘就知道锋利十足的剑,剑柄上手握处有一颗蓝色宝石,宝石上刻有‘苍云’二字。
这年轻人径直走进了一户客家饭馆,老板是一对老人夫妇,老叟掌厨,阿婆收拾桌面,屋子也显得很寒酸,只有门口的一副黄色破旧锦旗迎风招展,上面有个‘面’字。
他要了一碗面条,阿婆给他端上来的时候,热情的笑着说:“我给你加了点酱,味道好一些。”
年轻人道谢,然后捻起筷子静静的吃面。
阿婆这店许久未曾见人来,这会儿止不住话头道:“小伙子是雪剑斋的弟子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
阿婆点头似乎有所悟:“那就是准备去雪剑斋求道了,阿婆在这里长大,见惯了很多人上山求学。”
年轻人顿了顿说:“我曾经是雪剑斋的弟子。”
他似乎不怎么爱说话,说话声音很轻。
阿婆一愣:“曾经是?那现在不是了吗?”
年轻人:“现在,我已经不是雪剑斋的弟子了,但我当时走的匆忙,有些东西忘记拿走,今天来是来拿东西的。”
阿婆闻言叹口气,懊恼道:“哎呀,雪剑斋是剑道圣地,你怎么不好好珍惜这机会,只要进去努力就能学的一身好功夫,到哪里都有人敬仰。”
年轻人听了笑了笑,然后放下碗筷,碗已空了。
他看着阿婆说:“谢谢婆婆的面,我身上没有银钱,但也不能白吃你的面,我孑然一身唯有一剑傍身,想来也能值些银两,就给你抵这面钱吧。”
阿婆慌忙推脱:“一碗面而已,我们老夫老妻要剑做什么,这剑也太名贵了,我们要不起,你拿走吧,就当我请你吃碗面了。”
年轻人恭敬把剑放下说:“婆婆,这剑,我放在这儿,不过你放心,我会赎回来的,想来我下山之后就能来赎剑了,您帮我保管好就行。”
说完这话,他推开门夺风雪而去。
阿婆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年轻人,如此名贵的剑说不要就不要了,而且他行为举止古怪,难以理解。
阿婆忽然想到,这个年轻人从北面而来,北面,那不就是比丘城吗?
比丘城的人,要来雪剑斋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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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褚亭闭上了眼。
他不想去看这个场面。
以前他手持烫金龙渊自下了雪山,他走到哪里都是一身正气,因为他来自雪剑斋,是九州剑宗圣道场,天下学武之人一心向往的地方。
而他手中的龙渊剑,上斩奸罔佞臣,下斩作乱山匪,他行的是正道。
可如今,等到他重新回到雪剑斋,却发现这里的雪不是那么白,这里的天气也是越来越冷。
有的事情他改变不了,无能为力。
闻人立雪和解红妆咬着牙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
李长风就像一条被剥了皮的狗,不断有鲜血从他的肚子渗出来,但他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一直都在看着闻人立雪和解红妆,他的眼中没有杀气,只有温柔。
擎苍单手提着李长风的脖子,冷笑道:“我小看了你才被你着了道,只要我愿意,只需一招就能杀死你,你怎么和我斗?”
李长风转过头来,冷静的看着擎苍。
如果李长风怒不可遏,眼神怨毒,撕心裂肺,擎苍都能理解,因为至少说明,李长风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和那些市井小民没什么不同。
但这时候的李长风,冷静的看着自己。
擎苍突然心中有些许慌张,他竟不敢和那眼神直接对视。
但他回过神来,这种怯怯的陡然变成了滔天怒火。
因为他从李长风的眼神中,看到了威胁。
一个垂死之人,连神照都被破的废物,就像一条死狗一样被自己提在手里,只消轻轻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人,竟然还敢威胁自己?
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擎苍狞笑道:“老子叫你狂!”
他的手忽然再度伸进李长风的肚中,捏住对方的心脏。
擎苍并不准备杀死李长风,他不敢真正得罪解苍山,但至少废了他还是能做到的。
李长风忽然感觉到心脏一缩,然后是滔天的痛苦传来,让他几近昏厥。
李长风咬破自己的舌头,血灌满嘴,让自己在这痛苦中保持清醒。
百里飞花静静的看着李长风。
擎苍没有看到过李长风在归天吴墟中的所作所为,但百里飞花却是知道的。
卜豸把李长风放逐到禁骨之囚中,李长风的身体被一遍遍撕碎重组,但即便如此,李长风做了什么?
他在每次撕碎的时候,掰断自己一根手指,让自己记住这种痛苦。
而现在,李长风把自己的舌头咬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百里飞花不知道这样的人是一个对自己多狠的人。
一个人对自己都如此之狠,那么他对别人呢?
想到这里,百里飞花忽然开始同情擎苍,擎苍如此不顾一切要废了李长风,难道是因为他害怕了?他害怕李长风变成李孤鸿那样的人,到时候,李长风会对擎苍做什么,就没有人能猜到了。
李孤鸿虽然是个有大毅力的人,但他缺少一份狠。
这份狠,如今在李长风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李长风的七窍玲珑心,在擎苍的真元催动下已经气血紊乱,血脉逆流,而李长风
也已经奄奄一息。
仅剩一口气吊着未曾死去,但也已经闭上了眼,被擎苍随手丢在雪地中。
闻人立雪和解红妆艰难的爬到李长风的身边,趴在他身上失声痛哭。
绝望、无助、痛苦、她们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所有,卫褚亭都看在眼中。
擎苍冷笑:“废物!”
就在这个时候,梅饮雪的目光忽然从李长风身上收回来,看着山下。
山下,有个人影。
有个白衣人影朝着山上而来。
梅饮雪的目光一直注视那年轻人,百里飞花的目光也转过去,看着他。
看着他的身影从小变大,从模糊变得清晰,从遥远变得近在眼前。
对方没有动用真元,尽管百里飞花知道,只要对方愿意,他可以在雪剑斋任意穿梭,可对方就这样一步步走了上来,好像一场隆重的仪式。
百里飞花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看着熟悉的容貌,笑着说:“丹青,好久不见。”
雪剑斋陈丹青,一个遥远的名字,卫褚亭只听说过只言片语,却未曾见过其人,也不曾听过他完整的故事,因为陈丹青这个名字,在雪剑斋就是禁忌,除了掌教和至尊,谁也不能提。
梅饮雪看着他说:“师弟。”
年轻人叫陈丹青,是梅饮雪的师弟,至尊座下,他有很多故事,但这些故事都被雪剑斋烧了,如今他仅剩一个名字,还有存在其他人脑海中的一些记忆。
他已经不年轻了,但外貌却像一个年轻剑客。
陈丹青低下头,看到了满地的血色,还有躺在雪地中失去知觉的李长风,趴在他身上的闻人立雪和解红妆。
他抬起头,看到了像山一样的擎苍,满身花纹。
但这一切他都不在意,他的目光看着梅饮雪和百里飞花,平静道:“谁和我打?”
梅饮雪:“我来和师弟过过手吧。”
陈丹青退后三步,已准备好。
梅饮雪上前三步,看到了他空无一物的手,于是问道:“你的苍云剑呢?”
陈丹青平静说:“吃了碗面条,没钱抵出去了。”
他说的很干脆很果断,梅饮雪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但仔细想想,这是师弟一贯的风格。
但他还是道:“没有苍云剑,你能打得过我吗?”
陈丹青:“三年前或许不能,但现在,我只需三招,有剑或者无剑,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梅饮雪点了点头,伸手道:“请!”
陈丹青:“请!”
就在这时,卫褚亭忽然察觉到,吹在耳边的风,飘在肩头的雪在某个瞬间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但这种感觉很真实,极其短暂,只有那么一瞬间,风雪停住了,但转而,风雪又开始飞舞。
可他发现了一件事情,肩膀处的风雪,若是细细看去,有一部分雪花断了一截,就好像被极其锋利的剑斩成了两断。
这是极细微的地方,若不是仔细查看他根本不会发现。
梅饮雪看着面前的陈丹青,神色复杂,最终化成一句:“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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