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喂药(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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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隔着夜色,但林曦月远远便注意到了来人,尤其是那领头之人,身形让人觉得格外熟悉。

莫不是陆琮?她如此想着,眼睛牢牢盯着来人,心跳的速度随着距离的缩短而逐渐加快。

不多时候,骑马之人已经在众人跟前停了下来。

马蹄轻踏,喷吸微重。在这风雨中前行,不光是人受不住,马儿也撑不了多久。

月光被云雨遮盖,夜色太暗,前面人的面貌看不真切,但林曦月感觉他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不过只有一瞬,他随后便扭转了视线,看向前面的吴少珩,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

这声音……不是他。

一时间,失望感袭来,林曦月垂眸低头,心里百般滋味。

她,已经开始依赖他了吗?

心悸的滋味,不太好受。

或许是因为下午见过面,两人还共躺过柔软的睡榻,对比她此时此刻的处境,差得实在是大了些。享受过安逸和疼宠的环境,当再面临灾难和困苦时,她的承受能力似乎大不如从前了。

林曦月不知,在她低头之际,为首骑马那人再次将视线转了过来,盯了她许久,直至吴少珩开口,才移开视线。

吴少珩虽被吓得够呛,但好歹身边有不少高手保护着,皮外伤倒是一丝没有。当然,他是没事,可其他人的情况却是不大好。经过撞击、落水和逃跑,往日里做惯了重活的下人们都受不住而瘫倒在地,就更别提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主子们了。

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遇上此等天灾,可真是毫无应对之力。

吴少珩在护卫的保护下,勉勉强强能赶回去,可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其中还有受伤折腿的,万一不能得到及时医治,留下残疾可是一辈子的憾事。

今日的这场晚宴,是他兴起的,他要对此负责。

这不,他正愁无人接应呢,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顾不上身份什么的,吴少珩快步上前,视线绕过眼前的高头大马,看向马上着黑色披风的男子,高声道:“我们是麓山书院的学子,乘船来游玩赏景,没想遇上了洪水,如今船都被打走了。”他尽量简洁话语,让眼前的人能快速明白他的意思。

显然,马上之人并不愚钝。

他没有迟疑,立马扭头朝身后跟着的手下沉声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河岸边看看。”

两名体型宽厚的男子低头答是,随后准备驾马离开。

林曦月想起河边汹涌的水势,以及时不时从上游被冲下的大小船只,出声提醒道:“河边水势汹涌,且已经漫上岸了,你们不要靠得太近,尽量寻一处高地去看。”

听得警告声,两名男子愣了一下,随后回头看向出声之人,见是一位柔弱姑娘,顿了一下又看向为首骑马的男子。

“听她的,寻高处。小心些,不要被水打走了。”

男子的嘱咐声明明低沉且严肃,可林曦月却偏偏听出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那两名手下似乎是受了刺激,齐齐高喊一声“是”,便快马离去。

马蹄声踏踏作响,地上泥土飞溅,仿佛昭显着离开之人的厚实重量。

看他们的身手,都是练家子,若不是镖局的话,那是……

林曦月正暗暗猜测,就听到有人叫了声将军。

原来来人是军营里的。

如此一来,她倒是可以安心了。他们一群伤残人士,要想自己走回黎城,想想就觉得不可能。而且山洪一事,还需要告知上头。如今还只是涨水,冲垮些桥梁,等到山洪真的来了,下游沿岸的百姓可要遭殃。必须要尽快派人前去告知,尽早安排大家撤离。

因为来人不多,且都是骑马过来的,所以只能再回去叫人过来。

好在不远处有一破旧寺庙,虽然里面布满灰尘,但好歹是没有被雨淋湿。

众人相互搀扶着在庙里坐下,等待援军过来。

下船时,大家都落了水,身上衣服被打湿,淋在雨里不觉得冷,可等到了进了庙里,阵阵夜风吹过,只觉凉透了全身。

林曦月前段时间落了水,虽然没有太过惊吓,可身子还是病了一场,尤其是腿,一到阴雨天,便觉得隐隐刺痛。她原来想着养养能好,可没想今日又落了水,不能换身干净暖和的衣裳,且还一直被雨淋着。

身子太弱,又加上忧思太重,林曦月刚到破庙坐下不久,只觉头脑发晕,沉重得厉害。

“曦月,怎么了?”察觉到曦月不对劲,林睿泽连忙靠了过来。

林曦月怕他担心,摇摇头道:“没事,就是被吓到了。”

今日不光是她被吓到了,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包括林睿泽,所以他也未多加怀疑。正巧这时,有人在破庙之中寻到了干稻草,喊人过去帮忙。

“曦月,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林睿泽带着周明离开,托了韩少秋照看曦月。

韩少秋正安抚着灵儿,他朝曦月看了一眼,见她安静靠坐着,似在休息一般,所以也放下心来。

独坐一处的林曦月,脑袋晕晕沉沉,不多时候便陷入了昏迷之中。此刻的她,神情看着沉静,可脑中却似要爆炸了一般。她想睁开眼,唤人过来救她,可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正如那日在船上,她中了毒药,全身剧痛无比,可却只能僵硬地趴在冰冷的地上,静静等待死亡。

难道她又要死了吗?

忽然,冰凉的身子传来温暖的触感,滚烫的额头却传来凉意。她轻哼一声,觉得无比舒适,继续向前贴近……

破庙内,韩少秋回头去看曦月时,就见她正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他刚想呵斥出声,却陡然发现那男人是出手救他们的人。

“你……”责问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去。

倒是那男人抱起林曦月后,直接朝韩少秋沉声道:“她已经病得昏迷不醒了,若是不尽快医治,怕是熬不过去。我现在立刻带她去军营,等下你们来了军营再寻她。”

男人说完,不待韩少秋回答,披风一罩,带着林曦月冒雨走了,且他走时,庙内立马有两人跟上,瞧着他在军中的地位应是不低。

既然是有官职在身的军官,且又出手帮了他们,曦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倒是要感谢那人,若不是他心细,又如何能发现曦月已经陷入昏迷了呢。

要是等到睿泽他们回来再发现,怕已经是出了大事。

且说男人抱着林曦月走出破庙,风雨随即飘上身,他没有丝毫迟疑,立马单手脱了身上的披风,裹到怀里的人儿身上。

“主子。”身后手下人轻声唤道,并想脱了身上的披风递过来,却被他制止了。

“去前面开路。”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响起,与先前和吴少珩说话时的声音完全不一样。若是此刻林曦月醒着,定会无比惊讶才是。

他伸手摸上林曦月滚烫的小脸,无奈叹息道:“你这气运,实在是……”无法言说。

出门游船,碰上大水,可偏偏在危机关头,又成功逃离。先前去岸边查探的人已经回来了,听他们描述了沂水的情况,他只觉心惊。

好在她及时逃了出来,若是船连带着人在这黑暗的雨夜被水打走,一时半会儿又如何能得救了,且弄不好就丢了性命。

如此想着,他紧了紧手,将怀里的人儿抱紧了些,骑马快速朝军营奔去。

不过一刻钟,快马已至军营。

守在军营门口的兵见有人靠近,立马警惕起来。等看清来人,他们齐齐收回手里的武器,站直身子随后弯腰行礼。

军营之内,向来是不允许骑马奔行的,免得一不小心伤了自己人,但是今晚有人却顾不上许多了。

一路快马奔至自己的歇息处,男人怀里抱着某物,小心翼翼翻身下马。

他将手里的马鞭扔给旁边的兵,随后命令道:“立刻唤刘仙手过来。”

此时已是深夜,刘先生怕是已经睡得发鼾了,此时去唤他过来,免得要挨一顿骂。可主子的命令,谁敢不听从,而且他方才偷瞄一眼,似乎看到了一双摇摇晃晃的绣花鞋,也就是说主子抱着的是一位姑娘?那姑娘受了伤,所以主子急着叫刘先生过来?

如此想着,守卫兵不敢迟疑片刻,立马快跑至刘先生住处,直接将人从床上拖起来,随后快速带到了主子跟前。

刘仙手,年岁不老,约莫四十来岁,因使得一手好医术,且据说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所以有了刘仙手的尊称。

刘仙手在军营里地位不低,向来只给高级长官们出诊,所以过得也颇为自在,无人轻易惹他。可没想今晚,他居然被一个小兵给强行拖了起来。而且一路冒雨过来,连把伞都没有,他全身都被淋透了。究竟是谁,胆子也太大了些。

他气得不行,只等着找到罪魁祸首大杀特杀。可当他一转头,看到眼前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的少年男子时,脸上凶狠的神色突然僵住,本是睡意朦胧的小眼睛却陡然睁圆,嘴里惊诧道:“我不是看错了吧!”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他越发惊讶了。他看着正安静躺在床上的人,一时险些没有站稳,若差点摔倒在地。军营里啥时候藏了这么一个标致姑娘,而且瞧主子的神色,似乎还特别关心。

刘仙手万分好奇,可看着主子阴沉的脸色,他也不敢多问,立马出手救人。

昏昏沉沉中,林曦月意识模糊得厉害,可她能感觉到身边其他人的存在。听声音,不似哥哥和周明他们,那又会是谁呢?这略带熟悉的气味,似乎是他身上的。

身边传来的暖意,也像极了他带给她的感觉。

林曦月忍不住勾起嘴角,摇晃着小脑袋,似想将自己往更温暖的深处藏去。

看着床上的姑娘不安分地往主子怀里乱拱,刘仙手忍不住心惊了一下,要知道主子可是最厌恶女人的靠近了。原来有姑娘想借机靠近他,却毫不留情地被扔到了大街上,丢尽了脸面。这姑娘若是再胡乱动作,怕是也要被……

他脑补的画面还未想完,只见主子低下头,在怀里的姑娘脸上落下一吻……吻……

吻!什么情况?刘仙手惊得他的仙手都有些不稳,想继续仔细观察两人,却见主子扭头朝他看来。

对上主子漆黑幽深的眼眸,他心中一颤,立马低头做一名医者该做的事,治病。

把完脉,开了药方,他躬身退下。等出了门,才敢轻叹出声。不过是伤寒,主子就问了个底朝天,万一遇上疑难杂症,他答不上的话,岂不是要被赶出军营去了。

如此一想,刘仙手心中危机感顿起。不行,他得翻习一下以前的医书了。

且说林曦月感受到身边熟悉的气息后,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耳边似有轻柔的话语声响起,可她却听不清那人在说些什么。

她沉沉睡着了,直到嘴里被灌入苦药。她难受,想吐出来,张开嘴却被呛到。一时间,苦味似乎传至全身,让她禁不住皱眉摆头。

看着床上的人儿如此难受抗拒的模样,端药的少年神色也有些急躁。她受了寒如今正烧着,哪里能不吃药呢,万一烧傻了该如何是好。不行,这药再苦,他都必须让她吃下去。

少年狠下心来,想将药灌入她嘴中,却反而将她呛到了。

实在是没有法子,他低叹一声,准备放弃。

他将药碗放在桌上,正打算松手的时候,忽然抿了抿唇,有了主意。

苦涩的汤药再次进入嘴里,林曦月想依照先前的方法,咳呛出去,然没想舌头却不能动作,似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般,只能任由苦涩汤药滚入喉中,再落下肚。

如此反复许多次,一碗浓黑苦涩的汤药终是喂完了。

吃了药,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便能醒来。

少年轻叹息一声,伸手抚向怀里人儿紧皱着的眉头,替她仔细抚平眉头,然后再次低头,落下轻柔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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