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百乐门舞厅(1 / 1)
入夜,远东第一大都会上海的街市上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尤其是静安寺这一片,几乎成了歌舞厅的天堂花园。一旦华灯初上,便成了中外显贵巨商夜生活的首选之地,夜幕中的霓虹一个劲地渲染这里的风花雪月悲欢离合。
前两年,原开在戈登路的兼营舞厅的“大华饭店”歇业,被誉为“贵族区”的上海西区,没有一个与“贵族区”相适应的娱乐场。因此,中国商人顾联承投资七十万元,购静安寺地营建ParamountHall,并以谐音取名“百乐门”。
但真正出资的大股东其实另有其人,她就是显赫一时的盛家七小姐,据传闻所言,这百乐门舞厅就是盛家七小姐牵头,与南浔四大家联手出资,一起创办了这家最为繁华的百乐门大舞厅。
开张典礼上,时任国民党政府上海市长的吴铁城亲自出席发表祝词,当时百乐门的常客有不少名门显贵,陈香梅与陈纳德的订婚仪式也在此举行。
该娱乐场由杨锡镠建筑师设计,号称“东方第一乐府”。建筑共三层。底层为厨房和店面。二层为舞池和宴会厅,最大的舞池计500余平方米,舞池地板用汽车钢板支托,跳舞时会产生晃动的感觉;大舞池周围有可以随意分割的小舞池,既可供人习舞,也可供人幽会;两层舞厅全部启用,可供千人同时跳舞,室内还装有冷暖空调,陈设豪华。
当冷风与姚可依来到了百乐门大舞厅时,放眼望去,舞厅门口已是聚集了不少轿车、黄包车等,出入其中的无不是衣冠楚楚,而且大多数都携有女伴。待走到跟前,仔细看过价格后,冷风也不禁暗叹,这样的大舞厅,当真是赚钱如流水啊。
每天的例行舞会通常分为两种,一是日场茶舞,时间是下午5至7时;二是晚间餐舞,晚8时开始直至夜半乃至通宵。茶舞——门票一元,茶点一元。餐舞——门票:每人一元半,星期六二元;大餐:平日四元,星期六五元。
尽管价格不菲,但对于冷风而言也不算什么,况且这次是为了满足姚可依心愿而来,更是不会心疼区区几个小钱。尤其是冷风听到李华所说,要带他去大都会舞厅见识见识,便知道他既然要在上海发展,恐怕这舞厅是要经常光顾的。但凡是这样的地方,都是情报汇聚打探消息的绝佳场所,与原来的包打听们所待的茶馆,有异曲同工之妙。
与往日不同,在姚可依的要求下,冷风特地穿了一件压箱底的西装。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西装革履的冷风,一扫往日的彪悍精壮,冷眼看去也是文采风流。旁边的姚可依一身淡紫色的套裙,外面罩着一件蓝色的印花条纹外套,气质优雅文静,也引来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当两名戴着白色手套的服务生缓缓拉开百乐门黄铜把手的大门时,姚可依挽着冷风,缓步行走在大理石的台阶上,抬眼处,铺着猩红色地毯的弧形转角楼梯就在眼前,冷风看着幽暗灯光下那一张张挂牌,上面正是如今当红舞女的头像。一个个搔首弄姿,妖艳媚行,只勾人的心魄。
踏步其中,舞曲伴着灯光从舞厅的每一个角落传来。此时华灯初上,但来此交际应酬的客人已经不少。放眼望去,无不是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寒暄的小圈子,也有个别几个形单影孤的,坐在舞池周边的卡座里,目光不住逡巡全场,似乎在寻找着可以交际的对象。
冷风与姚可依第一次来,找了个不是很偏的卡座,吩咐服务生上了茶点。一边饮茶,一边说说笑笑,欣赏着旁边舞池里的翩翩舞姿。
此时,在最大的舞池里,正有十多对宾客翩翩起舞,在炫目的灯光下映照出霓虹的光怪陆离。其中有一对舞伴尤其引人注目,他与她的脸上,绽放出菊花般的笑容!那旋转的舞裙,轻快的舞步,让人们忘却了他们的年龄!
绅士的礼服衬托出依然挺拔的身姿,飘摆的长裙辉映着艳阳般灿烂的笑容!就这样,那艳丽的,像盛开的喇叭花一样的裙摆,紧紧跟随和围绕着那绅士的礼服!音乐的情绪因为他们变得时而沉静,时而激昂!
就这样周围的一切,都暂时忘却了烦恼和忧伤!他们是那么幽雅,那么快乐!心情开始跟着音乐,跳动,旋转,飞翔。。。。。。
“哇,那一对舞者,姿态太优美了。原来跳舞真的让人这么快乐开心,真让人羡慕!”
姚可依痴痴的看着那一对舞者,一双眸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淡雾,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冷风也在欣赏着那优美的舞姿,心里啧啧赞叹。虽然那男的头发花白,论年龄足以当女舞伴的父亲,但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摄人的神采。
冷风见姚可依盯着舞池里四处游弋的舞者,似乎颇为心动,便鼓励她道:“依依,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一展风采,跳上一曲哦。”
姚可依尴尬的摇了摇头,嘟着嘴道:“我,我不会跳舞。”
啊,不会跳舞?
这还真有点出乎冷风的意料,但仔细一想,也不稀罕。除了上海天津这些大城市,姚可依这样的女学生,本来就很少会接触到舞厅的,于是便说道:“你若是想学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的哦。”
这下轮到姚可依惊讶了,好奇的看向冷风,笑嘻嘻的道:“表哥,你莫不是说笑吧,你还会跳舞?”
冷风故意装出了一副神气的模样,得意的道:“那是自然,不就是跳个舞么,还能难得住表哥我么?怎么样,愿意拜我为师么?”
这倒不是冷风在吹牛,事实上他的确会跳舞,而且说实话跳的还真心不错。
当年他在东北军讲武堂学习时,负责爆破的尼古拉斯老师是个白俄人,曾经也是贵族出身,但因为苏俄的缘故,一路逃亡到了东北,凭借着一手精湛的爆破技术,投靠了老帅,当上了讲武堂的教官。冷风与尼古拉斯的关系很不错,从他身上学到了不少本事。
身为白俄贵族,想当年也是混迹于俄国上流社会的灯红酒绿之中,自然对各种舞姿都不陌生。冷风当年也是好学的性子,闲着无事,居然就跟着尼古拉斯学会了跳舞,什么华尔兹,探戈之类都不在话下,交际舞自然更是轻车熟路。
当舞厅的音乐又一次响起,冷风站起身,摆出了一个酷炫的邀请,等待着姚可依的回应。姚可依已是有些呆住了,傻傻的看着冷风,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慌张的站起身,将手搭在了冷风的手里。
冷风迈着轻盈的步伐,牵着姚可依的芊芊玉手,转身滑入了舞池。冷风带着姚可依并未进入最大的舞池,而是后边一个小舞池,这里稍显偏僻了些,里面仅有两对男女在跳舞,看其动作姿态,显然还不是很娴熟,说不定也是如他们一般,还在教与学的阶段。
兴许是注意到了那两对也不怎么厉害,姚可依紧张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刚开始明显还有些紧张,但等进了舞池,原先的那种紧张心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看到过的优雅与自信。
冷风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心中不禁暗自称奇,想起她曾经说过自己的母亲当过舞女,便觉得这造物主的神奇,这真是母女天性,看来姚可依天生便拥有舞者的天赋。
尽管如此,初学的舞者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冷风缓缓的讲解着交际舞的步伐与注意事项,然后带着姚可依慢慢起步。在经历了最初几次踩脚与相撞后,姚可依慢慢的掌握到了这里面的诀窍,随着音乐声的节拍,缓缓步入了自己的节奏,慢慢的也能跟随着冷风的步伐,开始摇曳曼舞着,脸庞上也带出了欢笑和雀跃。
冷风也甚是惊讶,这跳舞的天赋还真不是随便说的。想当年他自己学习这各种舞蹈,也是跟着尼古拉斯磨了好几个舞厅,忍受着几个美女舞娘的调笑占便宜,才逐渐掌握了个中的门道。没想到,才短短的十几分钟,姚可依便能随歌起舞,跟着他的步伐与节拍,在舞池里曼妙起舞了。这,当真让他这个师傅感到无比的羞愧。
“嗯,的确挺容易的。冷风啊冷风,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个小警察,居然还擅长跳舞,这太让人意外了。哼,老实交代,以前在奉天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在舞厅里厮混的,与那些舞女们勾三搭四?”
姚可依很是开心,她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了交际舞。而且,随着舞厅里的音乐声响起,她甚至有了一种难得的感觉,似乎在这舞池里,她就是属于这里的。每一盏灯光都为她所点燃,每一次霓虹灯的闪烁,都为她而惊叹。在这里,她莫名的有一种开心,似乎找到了久违的快乐。
然而,这种情绪,伴随着冷风的诶呦声,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她太尽情于这种舞者的角色,但身姿步伐始终还是有些差距的,动作稍稍快了些,遭殃的便是冷风这个倒霉鬼了,右脚被她狠狠的踩了一脚,看他的脸色也是龇牙咧嘴,故意做出一副让人想踢上两脚的神情。
“哎呀,没事吧,不好意思,我跳的太开心了,就没注意到脚下。要不要先歇会?”
姚可依很是尴尬,扶着冷风回到了卡座。冷风其实并没什么大碍,只是稍有些口渴,于是便顺着她的台阶回到了卡座。坐下来后,冷风笑着对姚可依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容易学呢?”
等坐下来后,姚可依才发觉上了冷风的大当,这家伙其实根本没事,方才却做出了一副被踩的很疼的模样,不禁气呼呼的答道:“嗯,的确挺容易的。冷风啊冷风,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个小警察,居然还擅长跳舞,这太让人意外了。哼,老实交代,以前在奉天的时候,是不是经常在舞厅里厮混的,与那些舞女们勾三搭四?”
冷风不禁哑然失笑,嘿嘿乐道:“这倒是不假。当年在奉天时,表哥我也是仪表堂堂,每次出入舞厅,肯定就是被瞩目的焦点人物,那些当红的舞女们,自然与我关系莫逆,哎呀!”
随着冷风最后一句话,随之而起的是姚可依气呼呼的拧了他一下,白了他一眼道:“哼,你这家伙,一看便知道不怎么老实,原先看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进入舞厅,便恢复了男人好色的本性。真是看错你了。”
“哈哈,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其实我会跳舞,那都是有个好老师,当年在军队时,我们的老师是个白俄贵族,你也知道的,那些白俄佬都喜欢跳舞,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生活,最是他们所热衷的。虽然落魄了,但骨子里的那种味道还是有的。呵呵,于是我便和他学了几招,怎么样,感觉我这个师傅还是比较靠谱的吧?”
姚可依其实也不是对冷风恼怒,这么久了,对他这个人的本性还是很了解的,为人不错,尤其是女色方面,绝对算得上正人君子,否则如同她这般漂亮的女孩子,那还能一路被护送到了上海,这等行径,哪里会是那种好色之徒呢?
对于冷风所讲,姚可依颇有些兴趣,往日里很少听他讲述自己的过去,今日难得来了兴致,便拖着冷风,让他讲一讲当日是怎么与白俄教官学习舞蹈的。
或许是在这摇曳的霓虹灯下,每个人都容易释放出自己的本性吧。在这光怪陆离的舞厅里,冷风似乎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警惕和慎重,面对姚可依的好奇心,也陷入了一段回忆当中,缓缓讲述着当日在讲武堂里的趣事。
一边说笑,一边欣赏着舞池里的曼妙身姿,姚可依很快就有了再入舞池的冲动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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