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2 / 2）

艾军是开着桑塔纳来的。进营区时，白杰正在给兵们做队列动作示范。艾军下了车，双脚并拢啪地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朝伸着双手迎来的白杰一个标准的敬礼，过后才和白杰握手。白杰说，你现在是总经理，西装革履的敬什么礼？艾军说，副队长，不，现在该是队长了，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你的兵。白杰忙说，那是老黄历了，别提了，还是说说你怎么到这儿来的吧。艾军说，出差回来，知道你来找过我，我刚好要到这一带办点事，就来向你报到了。

白杰望望稍稍发胖的艾军，心头一酸，这兵没白带，还惦记着我呢。兵们静静地看着他俩。白杰说，一班长，你带着训练，我得招呼来队的老兵。艾军说，快别这样，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白杰问，你这总经理还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艾军说，你继续指挥训练，让我再当回兵，和大伙一起走走队列，好久没听到你那震得心发麻的口令了。

白杰没料到艾军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看着艾军一脸的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便说，艾军入列。艾军一声“是”站在最后一排的末了。

艾军走得很认真，动作虽然有点生硬，但还算标准，除了一身西装外，与其他兵没什么两样。

训练结束，白杰说，你难得来一趟，咱们好好聚聚，我那儿还有两瓶好酒。艾军说，你就那么一点工资，客还是我来请，不过得晚上，中午我想到饭堂和大伙一起吃饭，再体会一下当兵的滋味。

艾军和兵们一起排队，一起唱歌。进了饭堂，艾军说，好久没这样吃饭，没吃这样的菜了。他吃得特别香，吃得特别投入。从饭堂出来，艾军要白杰带他四处看看，见自己睡的那张床还在，艾军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坐在床上对白杰说，和兵说说，中午我在这儿睡午觉。

白杰想和艾军好好谈谈自己的事，请他帮一把。下午兵们去菜地劳动，是个好机会。起床后，他在营区内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艾军，一问自卫哨，说是扛着锄头和兵们一起下菜地了。望着艾军和兵一起劳动，聊得很起劲，白杰也没好去打扰他的兴致。

天黑时，艾军开着桑塔纳到附近的饭店弄来八凉六炒，口袋里塞着两瓶五粮液。白杰没见过这场面，坐在那儿都忘了动筷子。艾军说，这些是孝敬您的，我吃饭堂里晚上烧的两个菜。

艾军的酒量比当兵那会儿大多了，酒多了话也多了。他说：“队长，原以为这兵没当头，当大款才够味，退伍后，要说混，我混得也不错，钞票、汽车、别墅、喝名酒洋酒、吃生猛海鲜，我哪样没有，可闲下来的时候，总想起当兵的那段日子，心里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我现在才明白，当兵虽然苦，可苦得有滋有味。我真羡慕你，能在部队干这么长时间，要是当初我能提干，那该多好……”

白杰自从艾军开口就一直坐在那儿一杯接着一杯喝，他在想艾军说的这番话。艾军来中队后的一举一动，在他的脑海里来回闪现。

艾军说：“队长，真得感谢您，今天您让我又回到了五年前，我真想再当回兵，要真能，我这总经理的位子宁愿不要。来，我敬您两杯。”说完，艾军端起两杯酒，刷地一下子站起来。白杰接过酒，他觉得这酒特别的重。

白杰两眼盯着艾军，想从艾军的脸上发现什么，艾军见他不喝，一拍脑门说，你看我，把你的事儿都忘了，你找我一定有什么事，说吧，只要你开口，一切包在我身上。

没事没事，只是顺路去看看你。白杰一仰脖，把两杯酒倒进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