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白 坎坷人生路一陈企霞逝世十周年祭(1 / 2)
黎白 坎坷人生路一陈企霞逝世十周年祭
2018-04-15 作者: 牛汉
黎白 坎坷人生路一陈企霞逝世十周年祭
一
陈企霞同志逝世已经整整十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却依然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Www.Pinwenba.Com 吧我希望这篇纪念短文,使读者能从中对企霞同志的精神、品德有所了解。
1945年10月,我住在晋察冀边区首府张家口的解放饭店。
我那时在城工部工作,城工部长刘仁也住在解放饭店。
一天上午,刘仁找我谈话。他用乡音很重的四川话对我说“你考虑一下今后的工作吧,是留在城工部还是回北平呢还是留在张家口继续读书呢?”
我全家都在解放区,我不打算留在城工部再回北平了。就问:“在哪个学校读书?刘仁说:你挑行政干校,白求恩医大,抗大,华北联大全可以。”
我向刘仁提出可不可以去华北联大文艺学院?
刘仁一口答应了我,并且说:城工部原来的一位同志叫夏力民,现在是文艺学院音乐系的学生,让她带我先到文艺学院看看,自己去选择入哪一个系,定下来后,城工部负责向学校推荐。
过了几天,夏力民领我来到东山坡。一片红房子座落在山坡上,当年是日本侵略军的营房,如今已是联大文艺学院的院址。
夏力民介绍情况说,文艺学院刚刚组建,只有文学、美术、戏剧、音乐四个系,学生很少,还有一个联大文工团也住在这里。
她领我走进一间日式屋子,只见一位穿着灰棉衣的中年人,瘦瘦的,戴着眼镜,正背着手来回走着。看见我们进屋也没有停步,冷漠的眼光从眼镜片透出来盯了我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容,我心里“扑通”了一下,心想,这个同志好严厉,千万别是文学系主任。
“陈企霞同志,文学系主任,认识一下。”夏力民笑着介绍说。
我感到失望了。文学系主任怎么这么冷冰冰的?我鞠了一个躬,没有吭气。
夏力民走了,屋里剩下陈企霞和我了。我怔怔地站在门口。
“坐!”陈企霞一指椅子。
我坐下。
“你多大了?”陈企霞背着手,站在我面前。
“15岁!”我心里又一阵紧张。心想,年龄是稍微小了点儿,高中又没毕业,八成儿没希望了。
“读几年书了?”陈企霞神情依然冷漠。
“高中二年级。”我低声回答。
“唔”!陈企霞点点头,看了我一眼,眼角似乎多了几条皱纹,算是笑意吧!他又踱起步, “看过什么文学作品?喜欢谁?”
“看过鲁迅、茅盾、老舍的作品,也看过武侠小说。”
“看没看过《红楼梦》?”
“没有。我不喜欢看言情小说。看过《三国演义》和《三国志》,也看过《水浒》、《西游记》。”
没有想到,陈企霞停下脚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他。
他突然止住笑。说:写一篇文章,题目叫《我与文学》,明天送来!
我答应着,站了起来。
第二天,我按时把《我与文学》交给陈企霞。他坐在那里仔细地看了一遍,朝我点点头,眼角上似乎又多了几条皱纹,说:
“好吧,明天把行李带来吧!住在一组,组长叫李炳川,明天到我这里来,我领你去!”
我就是这样进了晋察冀边区华北联合大学文艺学院文学系。
二
文学系的政治空气很浓,民主空气也很浓。这两种空气并存,本属平凡,却又极为可贵。
1946年4、5月间,文学系同学在一次学习讨论会上自发地展开了一场极为激烈的大辩论。同学赵克前是东北籍,来系学习时间不久,他在时局座谈会上发言讲到苏联红军于1945年秋出兵我国东北进攻日本侵略军时,曾经奸淫掠抢,酗酒打人,因此,苏联红军也并不都是好人。东北人民对“小鼻子”(指日本侵略军)恨之入骨对“大鼻子”(指苏联红军)也没有好感。这个发言引起了来自延安及其它解放区的同学们的极大愤怒,立予驳斥。其它来自平津的同学大部分赞同这种驳斥,认为是反苏**的言论。赵克前坚持自己的看法并又举了许多苏军暴行的事例。少数东北籍的同学表示赵克前的看法正确,事实也准确。
另一些东北籍的同学虽未敢公开赞同赵克前的意见,但私下里却表示赞同,认为延安等地来的老同志那种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就无名火高千丈和严厉驳斥的态度是以势压人。又感到由于大部分同学那种忿慨和强烈反驳的态度,赵克前同学的处境大为不妙,很有可能被院系领导作为反动分子而处理。
我当时并不知道苏联红军在东北如何。但我倾向于延安来的同学那种驳斥。认为我们这里是**领导的解放区。中国**好,苏联也是**,怎么能坏呢?八路军好,苏联红军怎么能坏呢?可想到赵克前会被抓起来,也有些同情,认为他是东北人,有他的亲身感受,大概不敢在这里公开造谣吧?
经过两三天激烈的大辩论,在人心不定的时刻,系主任陈企霞在做结论时却说:“赵克前同学的看法,是可以讲出来的,言者无罪。个别苏联红军犯法也是存在的。但是,对联共党,对斯大林同志还是要有正确认识。许多同学的忿慨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是民主讨论,不能忽视事实,也不能给赵克前加什么罪名。对他进行思想上的帮助,使他能全面认识问题是必要的,如果对这种发言定什么罪就不应当了。”
赵克前当场掉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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