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终非久恋之乡(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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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安国强调道:“这一切俱系他二人所为,与任何人无关!”

梁国刺杀朝廷大臣的惊天大案,就这样盖棺定论了。

但是,皇上一句“现在敢杀大臣,将来或许就敢杀储君,敢杀天子了”的抱怨,传进了梁王耳里,吓得梁王惊恐不已。

在这危急关头,梁王觉得邹阳忠、信可用,就请其携带千金奔赴京城,设法不让朝廷追究自己的责任。

“云儿,你将最近的记录念来听听。”相如感觉这几天特别累,躺在椅上道。

“好嘞。”葛云翻开绢帛念道,“邹阳找到以奇计见称的八旬齐人王先生,受其指点去拜访王皇后之兄王长君。邹阳道:‘长君之妹在后宫受宠,但长君的行迹却多有不循规蹈矩之处。如今大臣被刺之事正在穷究,梁王恐怕要被诛杀。如此,太后将忧郁淤积,泣血在心又无处发泄,一定切齿痛恨,侧目于贵宠之臣。臣恐怕长君之危,危若累卵,不免暗自为足下担忧。’

“长君惶恐道:‘这将如何是好?’邹阳道:‘长君如能细细对皇上言说,得以不再追究梁国之事,您必将结好于太后。太后必将以厚德报答您,感恩之情深入骨髓,而长君之妹便能得到两宫宠幸,您的地位就固若金汤了。况且这样做对梁王又有存亡继绝之功,可谓是德布天下,名传四方,望长君深思熟计。’

“王长君庚即去求皇上,加上韩安国也为此事求了长公主,梁王甚至亲自负荆请罪,在窦太后的一再干预下,梁王果然未被治罪。”

“好!”相如道,“云儿,如今阳昌、程亦虎和卓文飞等大哥哥都离梁园而去了,以后,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认真读书习字,练一些基础的武功!”

“嗯,相如哥,我都十岁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相如眼望窗外的夜空,苦笑着摇了摇头,梁王经此一难,估计会收敛很多,再不会如以前那般尽兴于赋作狩猎了吧。

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乡。

此后,梁王也想过将相如永远留在梁园,那就是在他未出嫁的四女中挑一佳人,入赘梁府。

相如情急之下,冒出一句话就婉拒了回去:“相如已然不近女色!”

自此,在梁园,相如得了个“不近女色”之称号。

转眼到了汉景帝中元六年(公元前144年),相如来到梁国已9个年头有余了。赋越写越好,以至于邹阳、枚乘都认为他这样发展下去,肯定会在赋作方面独领风骚的。相如仍觉自己作赋尚欠圆融完美,也希望能更上一层。

可万没想到的是,梁王这年春天入朝欲在长安多留几日陪陪母后,被景帝毫无回旋余地地一口拒绝了,导致梁王回来后整天郁郁不乐。

为给梁王解闷,大家提议外出田猎。

于是,梁王驾车千乘,选徒万骑,罘罔弥山,掩菟辚鹿,射麋格麟,在北边的梁山玩得兴高采烈,脸上亦恢复了昔日光彩。

连绵的树木浓荫蔽日,潺潺的溪流清澈见底,一处处碧瓦红栏金顶的亭台楼阁,掩映在万绿丛中,时而可见麋鹿、狐、兔出没。这方圆三百里的梁山东苑,确是个游猎的好去处。

文武百官见大王高兴,亦喜笑颜开。倏忽,一头野牛突然自丛林中冲出,直奔梁王车驾撞来,梁王见那牛背上竟长着一只脚,令人胆寒,吓得脸色大变,一下晕倒在车上。

大家手忙脚乱地护送梁王回宫。

梁王认为这是不祥的征兆,非常厌恶,自此卧床不起。

当年六月六日,梁王带着一帮文人游士的失意与世长辞。

一时间,举国大恸,万民同悲,天之不仁,莫过于斯!

梁王逝后,追谥号为梁孝王。皇上在梁国境内划出五个小城,梁王五女各封一城为汤沐邑;梁国亦被分为五个小国,梁王五子各占一国,其长子刘买袭封为梁王。

小梁王与其父大异其趣,烦腻辞赋。梁国文人在悲痛之中亦不得不为自己的归属考虑,郁郁不可终日。

梁孝王在芒砀山安葬后,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游士们终于聚在了一起。

大家各自喝着闷酒,枚乘边喝边抹眼泪,特别宠爱的儿子枚皋,如今都9岁了,聪明诙谐,在自己一手栽培下思维迅捷,出口能成章。可田荷不愿跟枚乘回淮阴,因为枚乘在娶她之前已在老家娶有妻室,她可不愿回去作小,而且也不准枚乘把枚皋带走。没办法,枚乘只好分一半钱给田荷,决定独自回老家。

“哀时命之不及古人兮,夫何予生之不遘时!往者不可扳援兮,徕者不可与期。志憾恨而不逞兮,杼中情而属诗。夜炯炯而不寐兮,怀隐忧而历兹。心郁郁而无告兮,众孰可与深谋!……”终于,庄忌这凄苦的吟咏打破了压抑沉闷的氛围。

相如举杯一饮而尽,故作轻松地道:“何必如此伤感?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目前已是大一统汉朝,不同于春秋战国啊,游士消亡也是大势所趋,不必伤感。等机会来了,我们再到长安去,仍可同朝为臣也!”

其实,相如的心也是极苦的,梁王这儿是呆不住了,朝廷的位置也丢了,到头来还得回家乡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作为文人,自尊心是特强的,回家怎么向父母乡亲交代?亲戚朋友又怎么看他?司马相如,慕相如羡长卿啊,难道真要象蔺相如孙长卿一样遭遇曲折并忍受屈辱?

庄忌哀声道:“老夫已经胡子一大把了,任何地方也不想去,回家养老喽!”

“嗯,我也回家颐养天年了。”邹阳附和道。

枚乘则道:“如果有机会,我愿意与司马兄弟在长安同朝。如果我没有机会了,请司马兄弟多照看我儿枚皋。拙兄敬司马兄弟了。”言罢,一饮而尽。

相如赶忙举杯相迎:“一定,一定。”

众人都散去了,冷冷的夜气在月色下颤动。“我司马相如的路,终究还是走错了。”相如避开众人,无声地哭泣,痛得心窒地哭泣,他满脸泪水地望着西方的长安城,“长安,长安。我终究还是要回来的。”相如的心是愈挫愈勇,始终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他的目光又移到西南方向,他想起了远在万重关山之外的家乡,想起了给他送行的父亲,他想,父亲就他一个独子,在家该是多么地想他啊,他也应该回去好好孝敬父亲一段日子了。然后,再等机会到长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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