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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4-15 作者: 张培良

张培良

每当提起当年修跃峰渠,我总是感慨万千。Www.Pinwenba.Com 吧修跃峰渠时我可以说是个小兵,也可以说是个老兵,说是个小兵,是因为当时我才20岁;说是个老兵,是因为在修一期工程时,我是第一批进场,最后一个退场,且后来又参加了三期工程、大水池建设、扬水站建设、毛渠建设等配套工程,前前后后经历了五、六个春秋。转瞬已过了四十个年头,但那段历史给我留下了永久的独特的记忆,很多往事都永远难以磨灭,至今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初进都党

由于自然条件决定,邯郸地区历来就是一个干旱缺水的地方。特别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全国学大寨,邯郸要复兴,工业要大上,邯郸要大变的大环境中,邯郸的缺水状况就更为严峻。同时地下水由于连年过度开采,也呈逐步下降趋势。水,成了邯郸地区工业要大上、农业要增产、人民生活要提高的严重制约因素。

为了有效改变邯郸地区严重缺水的现状,当时邯郸地委、市委大胆决策,决定投入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从涉县合漳交汇处开始,在蜿蜒的太行山上修一条人造天河。将漳河水引到峰峰矿区、磁县、武安并进入东武仕水库,继而流入邯郸县、永年、肥乡、广平等东部县。这一决策立即受到了河北省委的高度赞扬和充分肯定。当时担任河北省委第一书记的刘子厚、副书记吕玉兰、省长王金山等主要领导同志还亲自到邯郸听取汇报,参加决策、指导工作。与此同时,各级党委政府通过层层宣传、讲解、发动群众,使广大期盼早日改变干旱缺水的邯郸人民群众的修渠热情达到了空前高涨。

当时的第一方案是:从涉县合漳交汇处引水至斗天闸,然后架渡槽,开隧洞至山南都党境内,继而通过明渠至张二庄岭。根据这一方案,当时的义井公社的工段就确定在都党北山一线,营部驻扎在都党公社北莲花大队。

当时邯郸地委、市委的这一方案已经成型,并报省委、省政府批准后,立即召开有关县区、驻邯大型企业会议传达、贯彻、落实。根据这一方案,时任峰峰矿区第一书记的薛好义同志,立即召开区委扩大会议,研究制定落实方案。会议决定,峰峰矿区当时成立以区委副书记侯春江为团长,以邯郸市武装部副部长张天云为政委的峰峰矿区民工团一线工程指挥部。同时义井公社也成立了以革委会副主任杨丰荣为营长,以武装部副部长张耀才为教导员的义井公社民工营。一场轰轰烈烈的全民参战、大修跃峰渠的战斗就要打响了。

一九七四年冬,我刚20岁,以报效祖国、报效人民的一腔热血,第一个报名参加了跃峰渠建设先遣队。

荒凉的严冬,凛冽的寒风中,我们先遣队的小伙子们三人一辆排子车,拉上自己的简易行装、工具和必备的饮具、粮食雄赳赳、气昂昂的踏上了改天换地的征程。

早晨七点出发,五十多里的山路走了七、八个小时。下午两点多,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磁县都党北莲花村。当时在大队部迎接我们的是北莲花大队副书记李广文和大队会计罗生。我们十余人受到了热情接待,并吃上了他们已经给我们准备好的热腾腾的面条。我们这十几个饥肠轱辘的年轻人,当时那个感激呀,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至今都难以忘怀。时隔多年,记得我当矿区农林局长时,在磁县的一次农业会上碰到了罗生同志,我的第一句话还说:感谢老弟当时的面条啊。

到都党后,几天里的主要任务就是埋锅做饭、查点民房,并准备为大部队安排住房。营部定在大队一个仓库,食堂定在一个废弃的马棚。一片废墟,满目凄凉、条件虽然极其简陋,但当地的老乡已经尽力了。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我们才整出点眉目。当时没有床板,一律打地铺,前边摆一行土胚当边沿,后面铺上谷草或玉米秸秆,然后铺上一片草席,地铺就成了。一间房睡六、七个人。因为没有取暖条件,晚上冻得直筛糠。当时因为没有什么经费,吃的都是从家来时带的口粮,早晨窝头、咸菜、米汤,晚上米汤、咸菜、窝头。就当时的条件应该说还不错,每天中午还有顿细粮。

在都党等待的两个月,一会说号房子,大部队要马上进场,一会又说不要号房,等通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是一脸迷茫。转眼春节将至,得到的通知依然是原地待命,就地过年。那年过年时下了场大雪,我们十来个人,虽然离乡背井,十分寒苦,但我们还是该放炮放炮,该过年过年。那个年是我在外地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印象最深、最艰苦的一个年。

移师白土

1975年春节期间,我们留守人员到驻扎在张二庄的民工团团部拜年,听到了一个消息:说峰峰矿区民工团承担的修跃峰渠任务可能要改线,团部已经于1975年2月9日以峰团字(75)3号文件向邯郸地区山区建设指挥部呈递了改变渠线的报告。改渠线的理由是:原定渠线地质复杂,桥多山高,工程险要,特别是全线的咽喉工程寨沟洞长达3262米,表土平均高度60米左右,施工面小,不便于开天井,而且工程线路长,这对按时完成地区交给的任务困难很大,为了多快好省地修好跃峰渠,提出了一条线路短,且便于施工的新线路。新线路的优点是:

1.老线长15.481公里,新线长10.668公里,节省线路4.813公里。

2.减少多处建筑物,其中节省渡槽六个,暗洞19处。

3.不走悬崖峭壁,减少工程危险程度。

4.新线沿线有水、有电,便于开展机械化施工。

5.新线十里洞平均距地表30多米,便于开凿天井,多头施工,加快工程进度。

6.可新增浇地面积16000亩,有效扩大水利化面积。

7.不必迁村移民。

8.交通条件好,运输方便。

9.民工吃住条件相对方便。

峰峰矿区民工团的报告有理有据,引起了当时地委、市委领导的高度重视。经反复研究,于1975年3月,邯郸地区山区建设指挥部批准了峰峰矿区民工团的报告,新的渠线正式确定。

1975年4月,在冀南大地上一场战天斗地,全民发动,大修跃峰渠的战斗全面展开。根据新线路的安排,我们义井营的主要工程段改在磁县白土公社白土村南山和上寨村南山一带。

3月底,在大部队进场前,我们先遣队已经开始从都党向白土搬迁。按照当时的工程量预算,义井公社需要出动300多个青壮劳力组成三个民工连参加施工。一连、二连驻扎在白土村五、六大队,三连驻扎在上寨村。

白土、上寨都处在磁县西部山区,经济比较落后,住房条件差。一个小山村,突然拥进大批民工,住房困难可想而知。我们先遣队先在六大队的一个废弃的土窑洞里安置下来,就开始号房子。当地的干部、群众都非常热情,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援,但无奈条件太有限,我们把食堂、仓库都安置在马棚、仓库、土洞里,民工则挨家挨户硬塞。一间屋子打上地铺就睡十来个人,尽管如此还是住不下。后来我们又延伸到村外的弃房、废洞,包括营部工地指挥部也是安排在一个废弃的小土洞里。当时条件的艰苦程度,现代人是难以想象的。我记得当时躺在营部工地指挥部的地铺上,看着满天星斗,听着冷风嗖嗖,苦中作乐,吟小诗一首,至今仍记忆犹新:

战太行

战天斗地进太行,

天当被来地当床;

喝口凉水能解渴,

啃着窝头当干粮;

铁锤飞舞斗志昂,

天轮旋转小车忙;

千难万险何所惧,

定让漳河穿太行!

“急用现学”

从都党移师到白土,我也从事务长变成了连指导员。当时全营民工的平均年龄只有二十多岁,我当时也只有21岁。这样一群少男少女,谁懂得施工技术啊,更别说测量、制定施工方案等高难度技术活了。有一天,营长杨丰荣同志找到我说:“培良,现在全营需要一个懂测量技术的人,可谁也不会呀,营里决定送你去团部施工处学习。时间两个月,必须学会,回来你就负责施工技术。”杨营长脸绷得岩石一般,话说得板上钉钉儿,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尽管当时对施工测量连个基本概念也没有,但面对领导的信任和急需技术人才的现状,硬是二话没讲,说了声“中———”,就出发了。

到团部施工处找技术负责人李贵堂报到后,就从什么是经纬仪、水准仪、什么是塔尺,什么是中线、腰线等开始学习。白天跟着老师满山跑,晚上回来学习书本整资料。经过短短两个月不分昼夜的工作、学习、钻研,就这么“急用现学”,我硬是掌握了测量、绘图等基本知识。说实在话,别看是短短两个月,真是胜过两年学校读书。我满怀信心的回营部报到———我成了义井营的施工技术员。这件事正应验了当时最流行的两句话———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敢闯敢拼”

艰难困苦的年代,是锻炼才干的年代,热血沸腾的年代,也是人才辈出的年代。当年修跃峰渠的时候,国家的十年动乱还未结束,整个国民经济正处于极度困难、百废待兴的时候。整个工程时间紧、任务重,我们义井营又是承担十里洞建设的骨干营。开始进场时300多人,工程进入**时达到了600余人。全营平均年龄二十多岁,没有资金、没有设备、没有技术人才。全体民工自带口粮,上级给点微薄补助,全营只有一台12马力拖拉机和几台小棒子卷扬机,其余的就是簸箕、箩筐、扁担、锹、镐、锤、铁钳、排子车等简单工具,工程基本上都是靠手推、肩扛。当时义井营承建着位于上寨地段的一个天井和白土地段的四个天井。所谓“天井”,就是为开凿地下大隧洞时先挖的出渣井。天井挖到一定深度,然后横向开凿隧洞。类似于新疆的“坎儿井”,但是比坎儿井深得多,规模也大得多。那时候没有大型机器在山体下直接挖洞贯通,只能用凿天井这个土办法一段一段挖隧洞。虽是土办法,却是民工团的一个创举。像“十里洞”、“向阳洞”等多处隧洞就是这样建成的。天井开挖到一定深度时,靠车轱辘箩筐已无法进行,这时就进角铁、找焊工,做车盘,自制工具来简单改善施工条件,以此保证工程又红红火火干了起来。随着天井的进一步深入,岩石也越来越硬,光靠大锤钢钎实在无法完成任务。这时团部决定置办几台空压机,以减轻民工体力劳动强度,加快工程进度。

挖天井期间,有一次我到团部参加调度会,开完会,团长侯春江同志急于坐车去联系空压机的事情,可是一时找不到司机,一见我在旁边,便问我:“培良,你会开汽车不会?”我想我开过拖拉机,开汽车大概和开拖拉机差不多吧,于是貌似内行说:“可以试试。”团长同意后,我坐上驾驶座,点火、踩离合、挂档、松刹车,车启动了。车是吉普车,这玩意儿我真是第一次摆弄,一路上,我全神贯注,俩眼瞪得眨都不敢眨,不敢有半点马虎。几十里路,就这么在高度紧张中终于陪领导完成了这次紧急任务。事后团长表扬我:培良就是我们的赵子龙,一身是胆,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营部轮到我在工地值班。半夜时分,空压机突然不转了,我和修理工赶紧赶到现场,一看,原来是一个销子断了。虽然是个小配件,但因为当时空压机是个稀罕物,团里只从枣强进了几台,根本没有带配件。如果去买配件,三四天也不一定能修好。工程紧急,时间不等人,我果断的对修理工说:马上动手,自己造一个销子,以解燃眉之急。修理工说我们既没有原材料,也没有车床,不可能造出来。我说:吴运铎在延安的窑洞里都能造出机枪大炮,一个破销子咱们怎么就造不出来?来,我和你们一起干!于是点烘炉,找废料,锻、锉、磨,经过三四个小时的紧张工作,配件终于做好了。安到机器上一试,还真行。天亮前,空压机又欢快的转动起来了,工地又恢复了正常。伴随着渐渐明亮的阳光和满天飞舞的雪花,我这才在工地指挥部的土洞里进入了梦乡。

在跃峰渠工地上,我除了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外,还始终扮演着一个“消防队长”的角色,用当时义井营营长杨丰荣的一句话说:“困难面前有培良,培良面前没困难。”———有一回大雪封路好几天,500人即将断粮断炊,营长说:“培良,上!”我说:“没问题!”我孤身踏雪四十里到后方去搬粮,一路上也不知摔了多少跟头,终于完成了任务。———战塌方前线告急,需要一名营领导现场指挥,营长说:“培良,上!”我说:“没问题!”蹲守现场几十天,眼里熬得出血丝,身上长出虱子,人瘦了一圈,直至完成任务,高唱凯歌还。

此类事情,在风风雨雨的几年里,数不胜数,真是: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我,完不成任务不是我。在那不平凡的岁月里,锻炼了我的才干,磨练了我的意志,为我在今后几十年的工作里,乃至继续为全区工作扮演“消防队长”角色,为全区圆满解决了李岗西大坝事件、滨河路进地事件、猪瘟五号病等特大事件起到了奠基的作用。

“风雨彩虹”

离开跃峰渠如火如荼的岁月已近四十年了,但一些事件的过程,一些战友的音容仍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一九七五年,我21岁,在义井营分管财务和施工技术这两项工作。如果在有钱的情况下,那应该说是有权有势,但如果在钱无一分,技术人员无一个的情况下,那真是步履维艰,难上加难。很多情况下我是白天跑团部、回后方,四处求援,找物、找料、找钱、找粮;晚上到工地掌灯测量、放线带班、参加生产。我当时属于刚接触社会,没什么关系,技术上又是刚在团部参加突击培训,属于个半瓶子醋———本事有限。尽管如此,我不灰心、不气馁、屡战屡挫、屡挫屡战、愈战愈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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