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头和鸡(2 / 2)
第二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小胖悄悄来找我,谈他的秘密基地的事,问我什么时候陪他下去,我对他说,千万不要再告诉其他人,知道的人多了就不是秘密基地了,小胖连连点头。至于什么时候陪他下去,我只说等我想好了再说,最好趁着礼拜天时间充足的时候再下。
放学后,我在路边撸了些柳叶,又顺便把七星阵需要的第四样道具,也一并找到了。说起这第四样道具,相较前面三样来说,找起来相对容易了一些。这第四样道具是,四年生的母鸡脖子里的一根鸡毛,还必须是沾着母鸡血的鸡毛。
说起找这根血鸡毛的过程,在这里就必须提一提我们村里的老寿星,赵老头了,因为这根鸡毛就是从他那里弄来的。
赵老头今年九十多岁,是我们村里唯一活到九十岁以上的老寿星。老头儿身子骨还算硬朗,眼不花耳不聋的,整天喜欢乐呵呵的拎条凳子,坐在村里十字路口晒太阳。这老头除了每天晒太阳之外,还有个异于常人的癖好。我的这根鸡毛,就是因为他那癖好弄到的。
说起他这癖好,都有些让人觉得好笑,那就是,溜鸡。啥叫溜鸡?见过遛狗没有?人家遛的是狗,他溜的是鸡,而且只溜母鸡。每天傍晚时分,老头儿都要到村子北边的后山上,屁颠儿屁颠儿地溜一圈儿鸡,乐此不疲,几十年来风雨不改雷打不动。
把老母鸡用条细绳子拴了一条腿,老头自己牵着细绳子的另一头,也不管母鸡同意不同意,扯起绳子,死拉硬拽地把母鸡拎山上溜一圈再回来。这些在外人看来可能挺新奇的,不过我们村里人眼里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听爷爷说,赵老头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六零年全国大饥荒时,他们家养的一只老母鸡,救了他们全家老小的性命,大饥荒过去之后,赵老头把家里全养成了母鸡,也不宰杀来吃,鸡下不下蛋,他也不管,直到把鸡养到寿终正寝为止,也就在那个时候,赵老头有了这溜鸡的癖好。
1958——1962年那场全国性的大饥荒,给我们老一辈人留下了太深刻太恐怖的记忆阴影。它不单单只是因为干旱造成的,而是有许多因素汇集在一起才产生的,先是大炼钢铁,劳民伤财,一无所获,好好的钢材全烧成了一无是处的铁疙瘩。然后成立全民食堂,也就是名副其实的大锅饭,目的是想要一步踏入社会主义的最高境界**,一块田里劳作,一个锅里吃饭,结果倒好,**没搞成,倒养出一帮好吃懒做的刁民,消极怠工好逸恶劳。后来又搞什么农业大,跃,进,大,跃,进没搞成,倒搞出了浮夸风,各地官员向中央虚报粮食产量,有些地方官员竟敢牛逼哄哄地说,自己管理的地域,每亩田能产万斤粮。那万斤粮食,即便对于当今这么发达的科技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当时那些地方官员无限膨胀的虚荣心,直接导致了国家粮库的书面数字与粮库实际库存严重不符。书面数字和实际存储量的惊人差距,用天渊之别来形容都不为过。当时的中国外患大于内忧,与苏俄关系破裂,欧美又虎视眈眈,对于当时地方官员的浮夸风,中央政府无暇顾及。这也就造成了,当灾情出现后,政府准备启用国库存粮赈灾时,却发现国库中空空如也的尴尬局面。
当时的惨状,并不是寥寥几笔能够叙述完整的,粮食吃完之后,老百姓先是杀鸡宰狗吃牲畜,后来啃树皮,吃草根,最后没什么可吃的了,就吃庙里的泥胎像,那些泥胎又岂是能吃的?吃了之后根本不消化,留在肚子里活活能把人憋死。
当时的赵老头,家里也是山穷水尽,一粒粮食都没有了,能吃的全都吃了,就剩下一只还在下蛋的芦花老母鸡,就因为这只母鸡每天都能准时地产下一个蛋,所以赵老头一直没舍不得吃它。不过后来,眼看家里人饿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赵老头一咬牙一狠心,就想把那只老母鸡宰了,给他媳妇和那几个孩子吃。
那芦花老母鸡呢,当时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当赵老头拎着菜刀,杀气腾腾地把鸡笼打开那一霎那,它尖叫一声,扑棱起翅膀冲出了鸡窝。那赵老头也饿了好几天了,脚软身虚手下没劲,一个没抓住,就给母鸡跳出院墙,跑街上去了。赵老头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当即拎着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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