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七月二十一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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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一直,一直。”我吞吞吐吐。

“别激动,你慢慢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冷静地向小晓表达自己内心的一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已经——”

正当要说出那关键的几个字之时,病房的门噗通一声打开了,程之初站在门框之中,手里捧着一大束康乃馨。

“哟,终于醒啦!真吓死我们了,嘿,气色不错嘛。”程之初将那束花放到旁边。

“有你们在,我死不了!”我笑着回答道。

“月底了,公司里一大堆事,弄到现在才结束,羽凡他们走了?”

“嗯,他们仨凑一块儿,老是叽叽喳喳的,结果被医生给轰走了。”小晓笑着解释道。

“呵呵,这一点我赞成,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啊,你们这三个大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晚,程之初一直待到深夜才回家,我们聊着各方面的事,这让我着实痛快了许多,真可谓是一好哥们儿。至于羽凡和墩子所提到的男女之事,又另当别论,从小到大,我就对骄奢的富二代有所排斥,程之初虽属富二代中的另类,可我却从未想过要进入她的世界,我们如两条划过的平行线,只能遥首相望,并不能越轨相交,注定她只能成为我此生最重要的异性朋友。当然,我并不想借此提高自己的身份和价值,羽凡和墩子的说法是否属实尚不得而知,若我刻意逃避,甚至是明意拒绝,倒极有可能给自己落下个自作多情的名声,所以,我只能选择静观其变、尽力维持那份纯真的友谊。

我鼓起勇气对小晓的表白也因程之初的突然到来而中断,气氛环境破坏了,更无意再次说出那些肉麻的话,或许命中注定时机并不成熟,我只能选择等待,等待下一个合适的表白日期。

当晚我睡得很踏实,或许是因为小晓在身旁的缘故,也或许是发现那帮死党仍然活着的原因。每天清晨醒来之时,发现身边的人仍旧有意识地呼吸着,这便是最大的安慰。人们时常探索生与死熟更痛苦,其实我个人觉得活着的人更为可悲,因为他要经历生死离别,感伤生死的距离,而死了的人则可一走了之,真可谓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解脱。

七月二十一日,这个并无特殊意义的日子,已在我生命中被漠视了二十多年,它如一个守候时光多年的老头,不骄不躁,更不会因为我的无视而恼怒,只选择了滴滴答答一分一秒的等待,静静地,等待着我来为它解开封印。以后的每一年,它都会与我形影相伴,或是幸福,或是孤独,或是最终被时间所掩埋,总之,从今天开始,我已重新诠释了这个日子的意义。

被护士吵醒之时已是早上九点多,吃完药,继续打着点滴,时间钻入那输液瓶里,一点一滴地流逝着,未曾细数。我躺在病床上努力思考着,到底该送小晓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既不能太富丽,也不应太庸俗,辗转反侧许久,终于从脑袋里蹦出一张笑脸,不错,正是向日葵那张可爱的脸,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想起它,但我非常确信这将是最合适的礼物。可如今的状况,我行动不方便,又如何去街上寻得了向日葵?此刻,手机网络帮我解决了这一困扰,从网站上,我找到了一家同城花店,经过仔细筛选,一株半仰着头,安静中隐藏躁动,快乐中略显忧伤的矮个子向日葵出现在我眼前,向店主咨询过后,我顺利地拍下了它。

下午三点多,我正跟小晓无聊地看着电视。

“请问,邱小晓小姐是在这里吗?”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手中抱着的,正是我早上拍得的那一盆向日葵,想必这便是那送花的人了。

“嗯,我就是,有什么事吗?”邱小晓一脸疑惑。

“一位姓虞的先生托我把这个给您送来。”那人将向日葵端到小晓面前。

邱小晓惊讶地看着这盆向日葵,面前的它却,比我在网上看到时更漂亮、更阳光,显然经过了店方的静心装扮,如同洗澡过后的小宠物,娇羞地盯着自己的主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小便签,我分明能看到上面所写的内容,“Behappyforever!——虞力齐”。

小晓似乎已完全明白过来,她先是捂着嘴看着我傻呵呵地笑,然后伸出双手,如同刚分娩后的母亲从护士手中接过自己的孩子一般,温柔、细腻,生怕自己的指甲会刺痛到它,那份爱,无力隐藏。可当她转身再次面向我时,我本期待的是一张笑脸,可得到的却是跟那株向日葵一般喜中带忧的复杂表情,更让我不解的是,那表情经过急速酝酿,她居然哭了。我不敢说是因为自己的这一简单行为而让她感动,但她对这盆向日葵的爱却是实实在在的。

“谢谢!”小晓小心翼翼地将向日葵放到桌上,然后抹着眼泪对我说道。

“区区一盆小花,就能把你给弄哭,女人啊,果真是水做的。”我尽力让气氛恢复活跃。

“讨厌!”

“本来就是嘛。”

“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向日葵的?”

“不知道啊,瞎猜的。”

小晓再次专注于桌上那盆向日葵,然后嘟囔着说道:“它好像与其它的向日葵有什么不同,但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同。”

“是啊,矮了那么一点儿,丑了那么一点儿,不够霸气,上不了档次,而且也生不出好吃的瓜子儿。”我贼笑着回答,其实这也算是给我自己的自嘲吧。

“你都把人家形容成什么了,花开就必须得结果?难道女人就只能是生孩子的机器?你就不能从艺术的角度去欣赏它?土鳖!”小晓极力维护着她的挚爱,它或许代表了某种尊严与信仰,容不得他人侵犯与践踏。

医生查看了我的伤势,确定并无大碍,可以回家休养,只不过隔天得去医院换一次药,我也实在受不了医院那死气沉沉的气氛,和小晓商量后,决定待羽凡他们今晚过来之后班师回朝,这场战争也该告一段落了。

七点多钟,我已可以下床走动走动,随后,羽凡、墩子、程之初、刘倩一同到来,病房里顿时炸开了锅,我们分成两派,男人一堆,女人一帮,各自嚷嚷着自己的话题,声调一个比一个高,反正即将离开,也不在乎那些护士的牢骚,也就放肆地展现着自己的本来面目。

“为庆祝出院,我已经安排了地方,今晚大家happy一下。”羽凡说道。

“去哪儿呢?就他这满脑袋绷带的,可不能再去酒吧了。”墩子这般细腻的心,真让我感动了几分。

“当然不是,你们跟哥走便是了。”

办完出院手续,他们将我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塞进车里,由羽凡的小奥迪开路,我坐在程之初宽敞的路虎里,小晓手里紧紧地拽着我送她的那盆向日葵,生怕车子抖动会给它带来半点伤害。透过车窗,我见到了成都可爱的一面:那一两个穿着制服的交警,那一群背着书包狂奔着的学生,那公交车上一双双漫不经心的眼睛,那站台上遥首相望的候车人,紧张的节奏,拥挤的人群。摘下面具,中国的真实面貌正是如此,无需掩饰,它本来就一直存在;无需对比,它本身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或许是在病房里呆得太久,此刻,这种喧闹的环境反而让我感觉更加踏实,至少,我在这里感觉到了浓烈的人味儿。我们跟在羽凡的后面,走走停停,目的地——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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