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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一般人听了这话,得脸红吧。

钱氏也脸红,但人家是羞愧的脸红,她不是,她是气恼得全身血液都往头顶冲。

魏郎中见钱氏白面皮上终于有了愧色,心里还叹息一声:“算了,你既已经知道悔过……”

“哇!”钱氏发难了,她可没觉得别人说得有理,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都说俺,都说俺!俺好不容易见一回三儿,哪晓得碰上阮氏那个破家精?是俺不好?你们咋老说俺不好?

是俺吗?要不是那个破家精,俺三儿能和俺闹?能不听俺话?俺三儿就是叫那破家精怂恿坏了的!

俺是手下一个没注意力道,不小心把那小傻子给推地上了,俺可也没想害死她啊,一切都是命啊。

当年就说了,这娃在肚子里头时候,就该拿掉的。那破家精不肯,愣是下了这个蛋!人家儿媳妇儿哪样不敬着婆婆的?俺情愿要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也不要这只会下傻蛋的母鸡!

那破家精当年要听俺的话,拿掉还在肚子里的小傻子,还能有今天这事儿吗?

你们这些人算个啥啊?个个对俺指手画脚,指指点点的。俺碍着你们眼了?都嘴巴生的利索。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呀!”说着说着。钱氏满肚子怨气,不管不顾。全都撒出来,哭得好不伤心。好不委屈。

好似今天她才是受害者,这里大家伙一起对她施虐了,一起做了啥对不起她的事儿了。

魏郎中傻眼了,看着突然坐地上撒起泼来的钱氏,生出一种自作多情的感觉,他觉得实在太荒谬了。这个老太太从前得有多霸道啊,才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

魏郎中双手背在身后,不说话了。

这院子里其他的人,听了钱氏一番“委屈”。也不说话了。一个个愣在那里了。

他们从前哪儿能听到这番“道理”啊,好些人又朝着西厢房看了看,面上显出同情之色。

魏郎中不愿意多留,他今天大开眼见。感慨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老朽还当你知错能改,算了,就当老朽一双老眼被屁打瞎了。”魏郎中到底还算是读过几年书的,平时斯斯文文,“屁”呀什么的。这样的不雅的词儿,他就没说过。今天算是开了先例了。

说完这话,他是一时一刻都不愿意再瞧这撒泼的老虔婆一眼了。

“走开走开,别挡着老朽的道了。”魏郎中嫌恶地用脚拨开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钱氏。

钱氏正委屈的不得了呢!被魏郎中像踢脏东西一样踢开。她愣住了。

随即更加委屈了……老货!你之前不懂俺为难和委屈,你怪俺就算了,俺还大肚原谅你这老货了。俺现在是把事情真相解释清楚了。俺把俺的委屈都摊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了,这老货还这么对俺?

钱氏愣神了一会儿。忽然暴怒,欲要抓住魏郎中的袖子:“不许走!把话说清楚明白了!不然你甭想走!你道歉!你必须给俺道歉!不然俺就叫俺大儿子写个状纸。递到县太爷那里去!咱去县太爷那里说理去!”随即还怕魏郎中不知道她大儿子是谁,不无耀武扬威,昂着脑门儿,鼻孔都快蹬到天上去:“俺大儿子可是这小柳镇上下都知名的秀才老爷。”

钱氏得意洋洋地望着魏郎中呆滞的表情……怎么样,老货,现在知道俺是秀才老爷的老娘了吧!看你那副嘴脸,俺都瞧不上你这样两头倒的墙头草。了不起哦,大夫?郎中?比得上俺家的秀才老爷吗?

钱氏满意地笑了。势利的老眼,充满鄙夷地望向魏郎中,……俺就看不上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魏郎中愣住了,魏郎中傻眼儿了,魏郎中说:人都说,孩子是父母上辈子的债,这老虔婆是这家儿子上辈子的债。

这家大儿子要走仕途这道儿……,有点艰险啊。简直就是特意给自家大儿子抹黑啊。有这种品性的亲娘,这儿子别说没当官儿,只是个小秀才,就是当了官儿,也得被人诟病品行不纯啊。

那些个围着钱氏看的人,听了钱氏的话,很多些人还是很吃惊的,再看钱氏的时候,眼底就有了那么点儿不同。……谁叫人大儿子是秀才老爷呢?

只是这种态度上的尊重,真只是表面的。甭管他们心里咋想,面上还算是恭敬的。钱氏看着这之前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一改先前态度,现在这态度可恭敬多了。这才对嘛,她可是秀才娘。

钱氏看着众人态度的改变,心里别提多得意,多出气,多快意了。

也不知是谁那么缺德,假惺惺笑着问钱氏:“秀才娘啊,你家住哪儿啊?哪户人家的,姓啥咧?”

“城郊小溪村儿的,咱老苏家,俺大儿子大名儿苏大郎,名儿响当当的!”钱氏都是用下巴冲着人回答问题的,那底气,真不小。

那刚才问钱氏问题的老太太,长长地拖着一声“哦……”,点点头,素色手绢儿状似无意捂着嘴巴,嘴上接了话:“是,是响当当的了。”后头好似又说了句啥,声儿太小,好似是跟自己说的话,钱氏反正是没听清楚:“从今往后,可不就响当当了嘛。”

这边儿说着话,一出一出的,跟唱戏似的,西厢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地尖叫声:“阿娘!”

“阮娘!”

前是男孩儿声,后头那是个年轻男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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