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 百年执念一场梦（1 / 2）

第2章 一 百年执念一场梦

2015-05-04 作者： 雨寸

第2章 一 百年执念一场梦

琴声。

李傲醒过来，掀起刺绣的帷幔，着单衣下地，转过屏风，看到熟悉的陈设。

门外是浅绿色的稀疏竹林，赤脚踏着湿润的青石，李傲信步而行。挂了露水的竹叶沾湿衣襟，李傲绕过水井，面前是一间小亭。

琴声戛然而止。

女子迈碎步小跑过来，细眉轻颦。

“相公，怎么只穿中衣便出了门。小心染了风寒。”

李傲出神瞧着眼前陌生的面容，恍惚间千百幅画面在眼前闪过，错杂的场景如同黑白剪影，百年记忆翻腾于脑海。他竟生出了一种大梦初醒的错觉。

眼前女子身穿浅绿衣裳，体型纤弱，不施粉黛。她并不漂亮，眉目间却有种安静的固执。木钗串起的一头青丝就像清晨路边的小草，谈不上乌黑光亮，发梢甚至有些蜷曲发黄，但比杂草却多了份顽强生机。

李傲想起来了，孟青竹——眼前女子正是他前世的发妻，孟青竹。

他竟然回到了一百七十多年前。

李傲曾是一名书生，布商家的二子，家境殷实。他从小不喜经商，大把时间花在书本上，本身有几分才学，加上家中舍得花银子，便也捐了份功名。成年后长辈做媒，娶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就是孟青竹。

两人在城郊买了院子，靠着家中分出的田产房铺，虽无甚感情，却也过得平淡。

李傲却疯狂痴迷上了修道。

仙法、长生，成了李傲一生的执念，也是一世的心魔。

于是他书不读了，功名利禄在眼中全成了粪土，便一心求道。可仙道飘渺，由凡破茧岂是易事？

仙路难寻，李傲越来越着魔，索性家也不顾，抛下新妻毅然离家，去寻红尘中那一线仙机。

五十年后，他意气风发，修道小成，仗剑故地重游，偶然看到了那片竹林。

五十年风霜，青竹依旧。

小亭却已经倾塌了半边，李傲驻足不前，恍惚听见了琴声悠悠。

孟青竹喜欢弹琴，成亲那天，李傲花重金请人为她作了首曲子。

这一曲弹了五十年。

踏着青石板上的青苔，李傲走进院子，陈设未变，和他走那天一模一样。屋内却铺了满地的刺绣。

他的书房纤尘未染，桌上的笔墨纸砚静躺在原处，似乎每天都有人细心擦去灰尘。

衣柜里却叠满了新衣。春衣、秋服、冬袍……一针一线都是为他量身而做。李傲轻轻抚摸细密的针脚，忽然听到水桶掉在地上的声音。

回头，目光穿过窗楹，穿过半世纪的痴等。

青丝已白发。

那一刹那的对视，险些毁了李傲五十年的道心。

青竹已古稀。

她已经有些糊涂了，昏花的眼已经绣不出鸳鸯，李傲帮她打了桶水，面对面坐在院子里。

听她讲每一年梨花开的时节，听她诉说庭院仲夜月亏流水的声音，听她回忆竹林里一年又一年孤寂的春夏秋冬，从初春的竹笋到盛夏的竹节、深冬的茫茫白雪。

听她最后一曲喑哑的琴声。

咫尺天涯，仙凡终有别。

孟青竹死后，李傲多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心魔。

又是一百年过去，李傲穷尽一生之力，尝试结丹数次，终未成功。直到最后寿元耗尽，化为一抔黄土。

“我错了吗？”李傲呢喃自语“追求长生，有错吗？红尘……仙道，哪条才是我该走的路？”

“相公说什么？”孟青竹柔声问道。

李傲忽然一把抱住了她，轻盈纤细的感觉。

孟青竹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脸上升起几朵红云“相公！你……你做什么？”

李傲没有回答，目光透过眼前几缕青丝，怔怔望着天边的云。

他不信命运，修道者本就是逆天而行。

可命运却偏偏让他重新回到了一百七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