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忘川倩影（2 / 2）

蓝阙风采过人，芝兰玉树立于河畔俨然一副阔绰公子模样，与通常所见的鬼灵亡魂截然不同。女子微微颔首，语气淡淡：“小女名鬼姬，奉命引渡，请少主上船吧。”

说话间小舟已靠岸，女子五官清秀，长发泼墨衬得一张瓜子脸愈显得苍白，眉尖微蹙几许病态的娇美。蓝阙不便多看，垂下眼抬足登船。兰舟轻摆，忘川之上凝起一层薄雾，配着船头上挑着的一盏纱灯，影影绰绰倒显出几分旖旎诗意。

船上没有坐处，蓝阙索性枕着胳膊仰躺下来，闭目思忖，想不到地府还有这等艳遇，忘川泛舟又有美人撑篙，不虚此生了。河水滔滔，耳边鬼哭声渐渐弱了，蓝阙恍惚就要入梦，忽然听到女子咯咯轻笑，诧异睁开眼睛。

素手握竹篙，一下一下的撑着船前行，衣袍迎风鼓舞，整个人单薄得好像纸片，一个劲风就要吹破似的。她半掩着嘴，被风吹乱的长发遮住了眼睛，只呈现侧身微笑的姿态。

“小女撑船百余年，少主是第一个在渡忘川的时候睡觉的人，真是有趣。”她的声音淡泊如烟，听得人心疼。

蓝阙惋惜道：“姑娘碧玉年华，何苦在此受罪？天地何其广大，为甚偏要做鬼差？不若我去求神君，你卸了差事随我回青丘吧。”

流水迢迢，舟行水上轻袅如飞，纱灯火烛摇曳只照的见脚下一团晕黄。鬼姬侧身撑篙，听了蓝阙的话似乎并无反应，瘦削的双肩隐约颤动。

“少主说笑了，小女本是孤魂一缕，不做鬼差还能做什么？”她偏过头看着蓝阙，双眼像漆黑不见底的幽冥夜色，良久唇角挑起一抹淡笑，“何况小女残缺之躯，没有双足又能走到哪里去？这里最适合我。”

蓝阙吃了一惊，这才留意到女子白裳曳地，裙底空空荡荡竟然没有双脚，与其说她立在船上，倒不如说浮在船上。

竹篙入水搅得哗啦啦直响，鬼姬不再说话只专心撑船，留给他一个纤弱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当蓝阙再次昏昏欲睡之时，鬼姬的声音渺渺传来：“少主来自青丘，定然认得青丘国主，不知他……可好？”

蓝阙翘着二郎腿，半眯眼道：“姑娘跟他很熟？”

“谈不上很熟，有过几面之缘。”鬼姬嗓音轻细，听上去像是叹息，一双漆黑的眸怔怔望着河面出神。

“他乃妖怪之首、身贵位尊，自然好过得很。你何曾见过老狐狸让人欺负的？”蓝阙口气戏谑，目光却是郑重严肃，“你大可放心。有什么话，在下可代姑娘传达。”

“没……没什么话。”鬼姬忽然有些慌，竹篙戳到一具白骨喀拉拉一阵怪响，有几只鬼爪趁机攀上了船沿，怪叫声中鬼姬身子踉跄就要往河里扑倒。

“小心！”蓝阙抢上一步抓住鬼姬手臂，用力将她拽至自己身边，眼看忘川河流湍急又有恶鬼环境恶劣，不禁动了恻隐之心，轻声道：“姑娘且去歇着，我来撑船。”

话音甫落，只见薄雾中忽的出现一艘庞大船舰，旌旗招展号角悠长，那桅杆上竖着的帅旗赫然写着个“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