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梦醒时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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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考特难以置信,死死的凝视着眼前那个男人。

看着他的笑容。

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的表情。

永远带着轻柔又和煦的微笑,令人喜爱。

只是,那笑意又好像永远都隔着一层雾气,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仿佛事不关己,从来不曾真正的在意。

只有当那笑容的伪装消失时,别人才能察觉到,他只是在看着而已。

冷眼旁观。

站在角落里,沉默的凝视着一切,戒备着所有人,怀揣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执着,向上爬行,不惜一切代价,铲除所有的绊脚石。

即便阻挡在前方的是自己的挚爱。

自始至终,他从未曾相信过任何人……

他只是在装作自己是其他人的伙伴。

装作自己有资格得到这一切。

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中,维斯考特的肩膀颤抖着,再忍不住肺腑中涌动的笑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如此的可笑,如此的可憎,相比之下,就连黄金黎明都变得滑稽起来……可为了那个未来,背叛了所有的自己又算的了什么?

“太可悲了,罗素!”

维斯考特的五指之下,面孔陡然狰狞,“你有什么颜面窃据理想国的遗产,自称天国谱系的主人!”

“唔……大概是我脸皮厚吧?”

无数野兽的幻影之间,罗素的面孔变幻不定,如狐狸,如狼,如蛇,如枯瘦的老虎,看着他:“不然的话,怎么能活着同你们为敌呢?”

“实话说,我不喜欢大家和睦相亲的世界,就好像过家家一样,带着微笑做游戏。

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限制的包容和忍耐,也不从来不相信,会有人能够接受我的恶劣本质。

而我只是,想要为自己找个容身之处而已。”

罗素摊手,似是无奈:“你看,小心翼翼的,战战兢兢的,反复去试探,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就像是丧家之犬一样……

遗憾的是,我失败了。”

即便是他已经竭尽所能的在理想国中寻找线索,在不暴露自身的状况下,保全了如今所残留下来的一切。

可当天国陨落在眼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七十年来,他无时不刻的在回忆。

倘若,自己当初能够真得站出来,奋力一搏。

倘若,当初自己能够对卡佳多一点信任,多一点点……

倘若,自己,早一点下定决心——

即便是从未曾信任过任何人,可一想到,曾经有人曾经那么信任过自己,相信自己能拥有光明的未来,他便心如刀割。

一想到,同样蒙受他们信任的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便已经,怒不可遏!

这就是,洛基曾经的过去。

那个他想要用无数个谎言去隐藏的谎言。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失去一切,可以毫不在乎。

但他后悔了。

“真可笑啊,罗素。”

维斯考特凝视着那一双眼瞳中的阴霾,忍不住笑出声:“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理想国里最大的小丑就是你……为何不早点展现出自己的幽默天赋呢?”

即便是话语如此和煦,可天穹之上收缩的光轮里,却降下了焚烧的洪流,令波澜之中浩荡唱歌的巨鲸骤然消散。

连带着它所掀起的深度潮汐。

“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

自狂风之中,罗素淡挥手,将光流变作了飞扬的彩带。

当白发飘起,那一张似悲似喜的面孔仿若幻影那样,难以分辨真切,仿佛在微笑一般:“我有个笑话想要讲给你听。”

他说:“从前有个人,他创建了黄金黎明,想要在深渊中寻找远大前程……”

“到此为止吧,罗素!”

维斯考特闭上了眼睛,再不想看到那一张装神弄鬼的表情,无何有之乡的钟声鸣动,浩荡的回声奏响。

破裂的地狱层层绽开,当那繁复的城市如花苞一样打开时,奔流着在大地之下的秘仪之光便刺痛了深渊。

遥遥的对准了现境。

《悲剧的诞生》,预热完毕!

针对大秘仪而打造的事象精魂已经从熔炉之中苏醒,威权凝聚,那足以跨越三大封锁的验证,作用于现境支柱的猛毒自流光之中孕育。

瞄准了战场!

这便是黄金黎明精心为现境所准备的丧钟。

足以令大秘仪和彩虹桥在短时间内彻底宕机的绝对指令!

“对你所爱的一切所永别吧,或许,有朝一日汝等能从地狱中相会。”

维斯考特下达了发射的指令,最后宣告:“自始至终,你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废墟,想要保护的,也只有虚无!”

“啊,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啊……”

罗素了然的点头,似是赞同:“我原本还不想这么快的,想要把这个机会尽可能的留给下一代,只是,形势比人强,不是吗?”

寂静。

漫长的寂静中,维斯考特愣在了原地。

在他身后,原本即将席卷现境的洪流,竟然在一阵耀眼的幻光之后,迅速的熄灭了,好像被烧坏的灯泡一样。

冒出一阵阵浓烟。

死寂。

“你看,我本意是尽量低调的。”罗素无奈的耸肩,遗憾轻叹:“结果总是不得不出点风头,动不动就要抛头露面的,真烦啊。”

当他的手掌展开的时候,虚无的五指之间,有一本古老的典籍浮现。

令维斯考特的眼瞳收缩。

那并非是《命运之书》,但此刻出现在罗素的手中,却比《命运之书》更令维斯考特感到害怕。

那是黄金黎明精心为现境准备的毁灭武器。

本应该搭载在秘仪的基座上,于此刻正式启动的事象记录……

——《悲剧的诞生》!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对,究竟是什么时候……

那一瞬间,维斯考特遍体生寒。

“怎么了?这就接受不了了?”

罗素不解,好奇的探问:“不会吧?这么多年来,你们在我眼皮子地下发展那么多下线,我总不至于一点沙子都不掺吧……”

他说,“结束了,维斯考特。”

伴随着他的话语,是腾空而起的烈焰,从核心之中。

维斯考特僵硬着,瞪大了眼睛。

感受到诸多灵魂中的连接失去了响应。就连大图书馆最深处的副本保存核心已经无从承受这骤然增加的庞大工作,陷入了混乱。

当猩红的眼瞳抬起时,便满溢癫狂,无止境的调动着灾厄和源质,令眼前的重重幻影撕裂。

可在庞大的波澜之中,罗素的身影却依旧存留。

好整以暇的弯下腰,看着他。

戏谑嘲弄。

“计划破产的感觉如何?哎呀,这充满了斗志和顽强的眼神,真是可爱。”

洛基戏谑的轻叹:“怎么,你不会还抱着会有什么英雄从天而降的妄想吧?结束了,维斯考特。”

“什么都没结束!”

维斯考特怒吼,断然反驳:“不要痴心妄想,罗素,会长所留下的计划,不会因为……”

轰!

半空之中,雷光一闪而逝。

法布提之刃随着罗素凭空浮现,贯穿了他抬起的右手,撕裂。

血如泉涌。

“别傻了,维斯考特!”

罗素低头,怜悯的俯瞰:“七十年前开始,他便已经抛弃了这一切,不止是黄金黎明,还有所谓的现境。

他已经抛弃了你。

就像是你原本的父母抛弃你的时候一样……比丢一个塑料袋儿还简单。”

“住——”

维斯考特咆哮,重创的右手迅速重生,向着眼前发动攻击,可瞬间,觉得背后一凉,拟造心脏在利刃的穿刺中碎裂,鲜血喷涌。

“明明大家都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为什么就你一个人还是不懂事呢?”

在他身后,罗素叹息,如此失望。

该长大了,维斯考特。

去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去领受等待着你的痛苦,毒打,还有……死亡!

啪!

那一瞬间,维斯考特的身体浮现出一道深邃的缝隙。

动作戛然而止。

完全无法来得及反应,也根本无从察觉,这样的伤害……并非来自于罗素,而是,无何有之乡所遭受的重创!

他艰难的抬起头,脸上,蔓延的缝隙中,黑色的火焰无声的涌动着。

带来令灵魂都为之撕裂,令意志自地狱中焚烧的痛楚!

不由自主的,张口,呕出大量苍白的人工血液。

可惨白的血液之中,竟然还有丝丝缕缕的漆黑蔓延,仿佛诅咒一样,形成了一张模糊的笑脸,如此的嘲弄。

“这是……”

维斯考特颤抖着,嘶哑咆哮:“这是什么?!”

“大概是我没讲完的那个笑话吧。”

罗素平静的欣赏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他痛苦痉挛的样子,嘴角缓缓的勾起:“挺好笑的,不是吗?”

从前有个人,他创建了黄金黎明,想要在深渊中寻找远大前程……

然后呢?

然后他找到了。

遗憾的是,这一份远大前程所去往的方向,却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轰!

当最后的巨响迸发的瞬间,天选之人的封锁,无声坍塌。

【正义】被碾压成粉碎,【星辰】迎来了陨落,【月亮】消失无踪,【恶魔】坠入了地狱,【审判】迎来了审判,【死神】迎来了死亡……

当这一场闹剧的唯一观赏者吃完了鸡腿,喝光了快乐水,心满意足的离去之后,分崩离析的塔罗之下,就只剩下了最后那个被利刃钉在铁石之间的身影。

“看起来,胜负已分?”

在燃烧的冥府巨人前方,槐诗踏着废墟,低头,凝视着着愚者的灵魂,仔细端详,然后,好奇的踢了两脚。

“喂,醒醒,别放弃啊,愚者。”

他诚挚的鼓励:“你还有其他的活儿么,我特别想见识一下——你们刚才的那个合体技真的吓到我了,就差一点点就输了,太险了。对了,还有牺牲了【女祭司】所呼唤来的巨人投影,【审判】以自我灵魂为代价发射的审判之光……哇,声光电效果,简直是绝中绝!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你绝地反击的那一手秘仪——盲目痴愚之影,是叫这个名字吧?如果没有奥西里斯的话,差一点我就翻车了,惊险惊险。”

“……哈……你尽可得意,槐诗。”

愚者半透明的面孔,艰难的抽搐着,看着对手嘲弄的样子:“你可以羞辱我,但你杀不死我,你无法毁灭黎明,也阻挡不了我们。”

哪怕是所有的亚雷斯塔在此全军覆没,可天选之人的技术依旧存留,哪怕是杀死了愚者的这个投影,将来的愚者也会在新的天选之人的意识中诞生。

比现在的更强,更加的庞大,也更加的完备。

一次失败,即便再怎么庞大和惨烈,也将成为未来通往更高处的踏脚石。

“现境……现境必将……陨落……”

即便身处利刃之下,愚者依旧傲慢的昂起了头,最后告诉槐诗:“我等……才是未来!”

槐诗没说话。

好像走神了一样,发着呆,琢磨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只是凝视着周围的废墟,还有眼前的地狱。

许久,忽然问:“亚雷斯塔,你们会做梦吗?”

愚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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