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 烟花易冷. 风雨结界(2 / 2)
“雪,只有师兄……还有……师父。”雪虽不明白但却觉出自己似乎有些……不对。
“原来与我一样,也是……至少……我还有弟弟。”少年突地满目同情,突地伸手揉了揉雪的头顶,才到自己下巴:“雪?我没见过你,你是从外面来的吧!”
“嘘!”雪忙伸出一指在唇前,紧张的四下看看。
“不会有人……今日岛上有要客,据说是什么‘商羊大人’……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国主通令任何人不得来此蓬莱西岛!违者严惩不贷!”
“我是偷跑出来玩的……那你……怎会在这里?”
“我……”少年羞赧,却又突地愤愤咬牙:“严惩不贷便严惩不贷!那又如何!不让来,我偏来!反正我也没有希望!”
少年突地哽咽。
“你怎的啦?”雪担忧的看着少年:“什么没有希望?没有什么希望?”
那少年席地坐在清泉边沿的玉石上,垂着头,默默不语。
雪跟着坐下来,看着少年,见他眼眶发红,心中不由担心:“小哥哥,你怎的啦?能跟我说说么?……自然……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至少,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罢?你放心,我是外来的人,别人不会知道,我也……绝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见过你!”
少年沉默半晌,道:“岛上要选祭司继承人……可我却没有一点希望!我并不是稀罕祭司一职,只是,我和弟弟自小没了爹娘……就像你师兄师父一样……最亲的家人……我弟弟生来体弱,不擅修习蓬莱的法术、武学……若我不能强大……便无法保护他,也总是被人瞧不起。”
少年捂了脸,有些哽咽:“可是我,一星半点希望也没有!一星半点机会也没有!”
“为什么呢?”雪蹙蹙眉:“你的族人,欺负你没有爹娘?”
“不。”少年放下手,眼角犹有泪痕:“只是我没有爹娘,便没有人愿意用心教授我……三天后,便是祭司选拔比试之时……我自己自书籍中参悟修习的都是些最浅薄的法术,毫无胜算!”
“比试什么?剑术么?”雪蹙眉问道。
“蓬莱不尚武……比试法术……展示三项法术而已……可惜……我也不能……”少年狠狠捶地,指节渗出血来。
“法术!”雪陷入沉思,犹犹豫豫道:“这却也不难……”
“不难!”少年抬头瞪着雪吼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雪垂着头喃喃自语道:“……根骨尚可……却也……修习不得上九天仙法……嗯……这般改上一改……也不是不行……”
少年看着雪起身蹲在地上,以一根枯枝在地上划来划去,足足半日,不由不耐烦,起身道:“你自玩吧!我要去了!”
说着转身离去,却听雪在背后喜道:“成了!”
“什么成了!”少年回身看着欣喜不已的雪。
雪起身看着少年道:“小哥哥,三项法术而已……我……在书上……看见过三项法术……似乎很厉害,不如我教给你,也许你能……胜出!”
“你?教我?三项厉害法术?”少年惊愕:“什么法术?不是开玩笑吧!”
“自然不是玩笑!这三项法术是‘血涂之阵’、‘渡魂之术’、‘半幕封印’,书上……说都是顶顶厉害的!‘血涂之阵’能抽离灌注魂魄,‘渡魂之术’可续命永生,‘半幕封印’可自保御敌。”
“听来……似乎……真的很厉害……姑且……信你……不会更糟……”少年目瞪口呆,半晌方喃喃道。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叮咚清泉之侧,青色光芒自雪掌中射出,形成青色的半圆形光幕,如帐篷般把二人罩在其中,一个白色身影一个青色身影,盘膝而坐,凝神聚气,青光渐渐消隐,二人不见了影踪。
“果然不同凡响。小妹妹,你是何人,小小年纪,怎会这等高妙的法术?”少年疑惑问道。
“嘘!”雪微笑道:“不能说!我可是偷着溜出来的。”
“好吧!你予我,有半师之恩!若三日后,我当真能凭此三法胜出,成为蓬莱祭司继承人,下次你再来蓬莱,我一定请你遍饮蓬莱九十九眼灵泉之水!”
“当真!”雪抚掌大喜道:“我无他嗜好,就是喜饮灵泉之水!”
“那便击掌为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少年认真道。
“好!”少年郑重其事,与雪三击掌。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遥遥传来商羊清朗之声:“多谢国主款待!时候不早,就此告辞。”
“商羊大人,若是得了闲暇,不妨多来蓬莱走动,蓬莱陋地无他,唯这洞天水月的景致却是别具一格。”
“自然,多谢!”商羊客气道。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呀!”雪轻呼一声,忙忙收了法术,低低道:“我要去了!”便急急离去。
“唉!什么时候能再见你啊!”少年急急扯住雪衣袖,低声问道。
“不知。”雪摇头。
“时日若久,形貌改变,我认不出你怎办?”
雪匆忙摘下头上茜红若木花塞进少年手中:“若见与此一样的花朵,你便知是我,是我回来了!”
少年小心将若木花握在手中,弯腰钻进林中。
一人向西,一人向东,在花木掩映之下,匆匆离去。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咦!蓬莱西岛这些花朵怎的都盛开了?”蓬莱国主看着眼前的景致惊愕道。
“商羊大人,不愧雨神……风吹草长、雨水滋润万物的神力,令人叹服!”蓬莱祭司由衷叹道。
商羊淡淡一笑,扫了青马车一眼,道:“商羊告辞!”便登车而去。
蓬莱众人忙躬身相送。
青马车乘风而去,却是来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飞廉脸色铁青,看着商羊的青马车缓缓落地。
卜羽上前一步,拉住商羊手臂,急急道:“雪……不见了……”声音颤抖不住。
“细细寻过了么?”商羊淡淡道:“许是到峰顶去了!”
“都寻过了……毫无遗漏……”卜羽摇头道,满面担忧。
“令人再寻一次!”商羊径直向前走去。
“好吧!”卜羽闭了闭眼,唤道“叫大家再细细寻一次……”
“雪!出来!”却听飞廉暴吼一声!
商羊闻言,停住步子,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也不回头。
卜羽已是惊得呆住。
飞廉额上青筋显露,突突跳个不住:“还不出来!”
一只小手自青马车下伸出,慢慢一个小小的人儿自马车之下爬出来,正是狼狈不堪的雪,手足无措的站在青马车之侧,低着头不敢看飞廉。
“雪!你……你……你……出去了!”卜羽的声音抖个不住。
商羊叹息声传来。
“跪下!”飞廉厉声喝道。
雪骤然抖了一抖,忙忙跪在飞廉面前,垂头不语。
“如何,不尊师命,擅自下山!”飞廉怒极:“你在此受教十三年,尚不知何谓规矩,何谓使命,何谓职责么!如此任性妄为!”
“我不过想要跟师兄一起,不过想要走出去看一看,就只看一眼而已……”
“啪!”雪脸上已重重着了飞廉一巴掌,顿时脸颊红肿,现出五指印,口角亦渗出一丝鲜血,可见这一掌甚重。
“飞廉!”商羊喝止道:“有话好好说!也不过……就只去蓬莱仙岛看了一看!我已令人族回避!”
“你果然知道!”飞廉冷笑道:“若非你一味溺爱宽纵,她怎敢这般任性妄为!商羊你,尚不觉醒么!”
商羊闭了闭眼,道:“我自然责无旁贷!雪……她不过是个孩子!况且并无他人知晓……你何必如此……”
“责无旁贷!尚无他人知晓!”飞廉面有悲戚之色,缓缓摇头,突地抬起头,面色肃穆,却眼眶泛红,沉声道:“传羲皇意旨:商羊,纵容溺爱,禁闭时雨殿思过三月!卜羽失职,削去仙籍……永不入仙班!”
雪呆呆跪在地上,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商羊闻言顿时面如死灰,看向卜羽,歉疚无比。
卜羽倒似松了一口气,低垂了双眸,不言不语。
“雪!”飞廉吼道:“你知罪么?”
“大师兄!”雪突地起身,召唤剑至手:“雪何罪之有?即便是雪之过,因何重罚师兄?我要与那个什么羲皇分辨个清楚明白!”
“大胆!你……你……你……”飞廉指着雪,气得直哆嗦,突地向着雪颊上挥手又是一巴掌。
“飞廉!”卜羽飞身上前握住飞廉手腕,挡在雪之前:“你知我并不在意什么仙籍不仙籍的!”
飞廉重重垂下手,滴下泪来:“即便你不介意仙籍……因果相系……今日妄行,犹不知明日会有怎样恶果!”
商羊轻声叹气道:“雪,你可改了吧!人、仙,亦或是神,自生来便有规矩,亦有职责、使命,不可如此……任性!以后,我亦不会宽纵与你!”
“又要讲什么天意、命运!”雪却被激出了骨子里的骄傲,抬头看着飞廉等三人,冷笑道:“我偏不信!无论如何,我定要任心而活!且看所谓的天意能奈我何!”
“什么?”飞廉又惊又怒:“跪下!今日……今日……定要教你知晓什么叫……什么叫……天意!”
雪依言跪下,却骄傲的扬着头道:“自今日起,我想出去便出去!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和谁一起便和谁一起!看天意能奈我何!”
“好好!很好!”飞廉怒极:“那你便跪着……一直跪着……不准给她水喝……直到她知道什么叫:天!意!难!违!”言罢,飞廉一甩袖子,径直走远,全然不给商羊、卜羽求情之机。
商羊、卜羽俱是摇头轻叹,跟在飞廉身后走远了。
只余了雪孤单单跪在雪地中。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日过去,雪依然孤单单跪在雪地中。
三日过去,雪依然孤单单跪在雪地中,唇已干裂,眸色依然坚定。
七日过去,雪依然孤单单跪在雪地中,唇上渗出血丝,面色惨白,眸中仍是坚毅。
十日过去,雪依然孤单单跪在雪地中,面色枯槁,形容憔悴,眸中越见桀骜不驯。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只苍白的手托着一只水晶盏,内里清粼粼盛了冰寒的清露,直递到雪唇边:“若是知错了,便饮了这盏清露吧!”商羊异色的双眸中闪动着心痛!
雪倔强的扭转头,看也不看面前的清露。
“雪!”却是卜羽蹲下身,抚着雪凌乱的发丝道:“别犟了!飞廉也要个台阶下!你饮了这盏清露,起来吧!这清露是飞廉不眠不休,在仙草叶上一滴一滴采集而来的,费了好些功夫!”
雪扬着头道:“不论经历百折千磨,世间种种挫折苦难,雪依然一往向前,永不言悔,也不在乎结果如何!绝不向天意屈服!绝不向命运低头!绝不低头!”
“啪!”水晶盏落地,碎裂成两半,清露撒了一地,转眼冻结成冰。
飞廉不知何时走来,闻听此言一把掀翻商羊掌中水晶盏,寒着面冷笑道:“好个永不言悔!好个也不在乎结果如何!好个绝不向天意屈服!好个绝不向命运低头!好得很!商羊、卜羽,这就是我们这许多年的心血!好得很!”
飞廉浑身散发出悲凉的气息,深深看了雪一眼,道:“我飞廉……已然尽心尽力!可惜……”背后陡然展开金色羽翼,凌空而起,一阵冰寒的风卷过,飞廉已心灰意懒去得远了。
“任心而活!一往向前,永不言悔!也不在乎结果如何!”商羊直起身,仰头闭了双目:“果然如飞廉所说,是我,一味溺爱宽纵!竟不知规矩谓何,职责谓何、使命谓何!实,不堪配称天师弟子!”
商羊慢慢向着不远处的青马车走去:“自此!你我不复相见!”
雪闻言,惊住,眼睁睁看着商羊驾起青马车,不似玩笑。
“二师兄!”雪突地起身,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向着青马车追去:“二师兄!我起来!我起来!我守规矩!我担得起职责、使命!我一定配称天师弟子!你莫要走!”
商羊未有所动,驱赶青马车飞驰而去。
雪跌跌撞撞在雪地中追着青马车奔跑,眼见青马车越来越远,雪跪倒在雪地中,掩面哭泣:“大师兄!二师兄!莫要走!我好好练剑!我低头!我低头!我一定守规矩!我一定担起职责、使命!我一定配称天师弟子!”
哭声吹散在冰寒的风里,飞廉未回来,商羊也未回来!
卜羽上前,扶住雪双臂,轻轻搀起:“乖!莫要哭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不要我了!”雪哭倒在卜羽怀中:“他们都走了!不要雪了!”
卜羽心酸不已,轻拍着雪的后背道:“不会,不会!等气消了,就会回来了!”
“真的么?”雪抽噎着问道。
“真的!三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卜羽刮了刮雪的鼻梁,温柔的为雪抹干脸上的泪痕。
“那……那……雪现在就去练剑!等大师兄回来,看见雪剑术进步会很高心,大师兄高兴,二师兄就会回来了!”雪急急向雪山峰顶奔去:“三师兄,别叫人打扰我!我要全心全意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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