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本之木奈若何(2 / 2)
“也好。”她慢慢的站起来。“明天带你去给老太太,太太们磕头。”
我点点头,扶她进到西侧暖阁中,品儿早就已经把炭盆烧的暖暖的。照顾她躺下,把两个热热的脚炉放在被子下。顺手掖下她的背角。她微闭双眼,眼角还挂着点点泪痕。
虽然,我的心中有无数个问题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但我又是不忍心去揭开她的伤。
我想让她能够美美的睡一觉,虽然我知道明天醒来,一切还要照旧,但哪怕是一刻的宁静,让她拥有也好。
我见她喘息慢慢平静下来,轻轻的放下帐子,走出暖阁。
品儿见我出来迎了上来,轻轻说:“姑娘睡啦?”
“恩”我点点头,上下打量着品儿,她的年纪还小,说话的声音很清脆。眼睛也很是明亮。仿佛透过她的眼睛便可以看见她心中的每一个秘密,像她这样的孩子又怎么会有秘密呢?和姑娘比起来,真真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姐姐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她带我通过东侧书架旁屏风后的小门,直接进到院外东侧的配殿中。屋子的摆设很简单,收拾的却很是干净。“这间屋子我一直住着,姐姐和我一起可好?”
“当然好。“她的笑容也是那么的明亮,像是从来没有过烦心的事情。”只是姑娘那,晚上不用伺候着吗?“今晚姑娘说的话,让我有些担心。
“我每天晚上都是在外面炕上睡的,晚上还会有两个婆子在廊上上夜。“品儿一面收拾东西一面絮絮的说:“前些天我们刚来的时候,大太太指来一个叫碧儿的,说是专门伺候姑娘的。她只陪了姑娘一个晚上,说了好些个不着边际的话,把姑娘气的大哭了场,还是咱们惠姑娘过来,狠狠的训斥了她一顿,撵出去了。这几天就只剩我陪着姑娘了。”
品儿的话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不应该是年家的小姐吗,为什么是前些天才来?那丫头又说了什么?
“那你们之前住在哪里?”我拉着品儿的手,单刀直入。
“姐姐,我告诉你,你可千千万万不许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她像是有什么顾忌,但因年纪小,又像是实在担不住这样大的秘密,急切的想要说出来,好让自己轻松一些。
“你我,从此一起照顾姑娘,吃在一起,住在一起,日日厮守一处。你我自然是比亲姐妹还要亲的人。若是有什么对你好的话,纵是说出来对我不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若是什么对你不好的事,纵是我做了可以使我加官进爵,我也是决不会做的。这事,只因这要更好的伺候姑娘,我才问你的,若是你还不相信我,我便不在问了。”我不想让品儿小小的心儿为难。
谁知她忙拉住我的手,让我坐在炕上,说:“我并没有不相信姐姐的意思。只是,今天大太太还叫我过去,一再的嘱咐,姑娘进府以前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我说出去,不然会要了我的命。”
我握紧她的手,一字一句的说:“既是这样,纵使有人打死我,我也不会告诉是你说与我的。“
品儿知道我不会骗她,她开始低低的说,“我娘是大太太的陪房,一直就在府里当差。前几年为着我的年纪小,我娘老说家里也不缺我这口嚼头。所以就一直不愿意让我出来,今年刚过完年的时候,我娘突然跟我爹商量说是大太太吩咐我娘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儿来,我娘就想让我顶了这差事。元宵节刚过,我就被李嬷嬷带着去了姑娘住的地方,后来听说姑娘再早之前是住在陕西巷那边的,也是年底大老爷吩咐人帮姑娘搬的家。“陕西巷?是八大胡同之一,我当然知道一些,只是想不到姑娘曾经会住在那。
我递给她一杯茶。她喝了一大口,接着说:“我去的时候,姑娘的母亲就已经病的很严重下不了床了,姑娘见天的就只是陪在身边。大老爷会让姑娘的舅舅,被人混叫做沈二呆子的,日日的送去药和吃食,大太太有时候也会派婆子去叫宽心养病。尽管这样,整整拖了大半年,将要立冬的时候,就不中用了。”
品儿又喝了一口水,从窗户中看了一眼外边,那些婆子正围着火炉子聊天。“那时候正赶上说是四王爷要咱们二爷避避风头,二爷在家无甚事,白事是二爷和惠姑娘一块协办的,我陪姑娘在城外的清凉庵中整住了两个月。还是老太太派人叫了来的。回来就住在这了。“
她停了一下,像是有更重要的事还没有说,又看了一眼窗外,压低声音接着说:”回来我听伺候二太太的丫头亦儿说,明年的大选,大太太舍不得让汐姑娘去,所以才特意接了姑娘来的。我还听说,姑娘的母亲从前年轻的时候特别的漂亮,是咱们北京城出了名的艺妓,后来就跟大老爷好了,可老太太坚持不同意大老爷纳她为妾,就一直住在了外边的。“
这却是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我总算多少懂得了她眼神中的不满和无奈。
品儿也像是被自己的话震惊了,呆呆的愣在那里。
只是她以前的那么多年又是怎么度过的?何以为生?那样的环境中,姑娘还可以如此的清洁,实在难得。
行露。原来确是因为明年的大选。
好一会,品儿站起来,拿着一个针线笸箩往外走,我当然知道她是准备去西暖阁的。我拦住她,轻轻说:“你也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吧!今天我去吧,你好好休息。“品儿当然是很高兴的同意了。
我心情又些乱,没有和品儿多聊,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雪还在一直静静的下着,完全没有停下的痕迹。
我抬头望向夜空,想从这坠落的雪花中,找到走出去的路。
一片片白色的雪,像是本就不愿意飘落到尘土共依托的大地,而是争着落在了傲立的红梅之上。以保自身的洁净。
梅上的雪愈来愈厚,愈来愈重,若是到了雪花足够厚足够重的那一刻,娇嫩的梅是否会突然折断,只剩下枯枝迎风临雪呢?
如若果真如此,应当惋惜的是,不堪重担陷入泥泞的梅?是心急枉费尘土归一的雪?还是站在这里无能为力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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