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你死,我活（2 / 2）

李从璟轻轻摇头，以惋惜的口吻道：“你看你都要死了，火气还这般大，何必呢。你之前不是也要我死么，在我死和你死之间选择，当然是你死比较好。”

“你知道我要杀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不可能！”何冲不相信李从璟的话，他已经被李从璟杀穿，但他不甘心智商也被李从璟压制，但是随即他想到什么，又低吼起来，“是蒙三出卖了我？蒙三，蒙三，你个畜生，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从璟呵呵一笑，然后回头，“蒙三，何指挥使叫你呢！”

人群中走出一人，站到何冲身旁，冷冷看着他，正是蒙三。

蒙三还没说话，何冲已经叫起来：“蒙三，老子好心送你回梁国，你竟然背叛我！你的良心让狗吃了？你他娘的疯了不成？”

蒙三撇撇嘴，不屑道：“你真是糊涂，就算我蒙三出卖你，李指挥使事先知晓你的阴谋，可李指挥使如何能在这淇门设伏杀你？你也不好好想想。依我看，你这猪脑子算是白长了，掉了也不可惜。”

“什么？”何冲这才想起这个关键问题。李从璟方才说李绍城控制了淇门梁军主将，这样的话，初听有理，细想却绝无可能——淇门五六百梁军，李绍城凭什么既能控制城门，还能接近梁军主将并将其控制？

但若非如此，李从璟又如何能在这里，安排这样一出戏码？

“告诉你吧，何老贼，其实在这之前，淇门梁军主将，就已经通过斥候李荣，表示愿意归降晋国了。你还让老子假意献计，让老子和梁军伏杀李指挥使，真是蠢到家了！还好老子聪明，早早将这事告诉了李指挥使，要不然，这会儿老子就要陪你一起死了！”蒙三骂了一声，还不忘吐出一口唾沫，因为何冲差点害死他。

李荣昨日一早回营，就是将淇门梁军投降的消息告知李从璟，李从璟才会说李荣这回立了大功。淇门梁军若是不打算投降，也没必要逗留多日不撤。至于他们为何要投降晋军，这倒是不足为奇，近些年来，随着晋梁战争中梁军接连溃败，已有不少梁军投降晋军的先例。

李从璟看着何冲，悠悠道：“蒙三来献破淇门之计时，我并不知你的算计，不过蒙三从骂我到归降，不过半夜时间，这转变未免突兀了些。所以我找到共城主簿，让他帮我查了查大牢情况。你知道的，主簿是地头蛇，牢里的人虽然收了你的好处，却也不敢瞒他，你曾去大牢的事便被抖出来。于是我便找到蒙三，蒙三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向谁效力，你的阴谋他一字不差说给我，本使这才将计就计。”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白费力气佯装夜袭淇门，直接接手淇门不就完了？”何冲好像还要说明什么，继续不甘心道。

李从璟微笑看着何冲，用很是认真的语气说道：“不将计就计，我怎么杀你？”

“什么，你……”何冲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

李从璟轻叹一口气，继续道：“前期你教唆魏博军不遵军令，给我添乱，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捣的鬼？此番你又设计在淇门杀我，呵呵，你想害我性命，我就不能害你性命？”

“再者，只有让全军都知道，是李绍城控制了淇门主将，让大家都明白其实淇门局势并不稳定。如此，杀你我才能栽赃到梁军身上，你那四百魏博军才不会起疑生乱，我才能没有任何损失，你懂了吗？”

何冲惨笑两声，还不肯死心，垂死挣扎道：“卑鄙！你果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李从璟你别得意太早，你以为你如此杀我，就真能不被人察觉？你做梦！”

“君子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况且，我也从未说过我是好人。”李从璟站起身，负手而立，锐利的目光看向夜空。

他接着道：“谁要害我，我就杀谁！瞻前顾后，如何成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也从未想过此事可以瞒过所有人，但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别人知道，我李从璟，不惧任何敌人和对手，谁要向我出招，我接着便是；可一旦我要反击，他们就得掂量掂量，他们接不接得住！”

“这是一个属于战士的时代，我若拼不起，就不配活下去！”

“而你，作为失败者，却连选择怎么死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李从璟转过身，俯视着何冲，道：“知道今日我为何要伐木为梯，做攻城的态势吗？我不是为了迷惑梁军，而是为了迷惑你。只有我表现如常，你才不会多想我有没有察觉到什么。而你，那时候心里一定在笑我傻吧？”

“何冲，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你何冲这辈子，是笨死的。或者说，你的那些计策并不差，但谁让你偏偏遇见了我李从璟？”

说着，李从璟摆摆衣袖走开，再也不愿多看一眼这个将死之人。

何冲怔怔看着李从璟离去的背影，神情呆滞。他全身都被染红，鲜血还在不停往外流，他的意志已经被李从璟击溃。

何冲突然回过神，在遍地尸骸中挣扎着往城门方向爬去，他不想就这么死去，也害怕就这么死去，他想着自己的部下能够看见自己，救下自己，嘴里不停的呢喃：“救命，救命，救命……”

人在临死时，总是强烈渴望要活下去。

张小午面冷如铁走过来，抽出横刀，无视何冲的哀求，举刀砍向何冲的脖子，一刀了解了他的性命。何冲的脑袋飞向空中，然后摔在冰冷的街道上，滚了几尺远，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到张小午轻蔑的骂了一句，“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