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半惊魂(1 / 2)
对还不明白死生亦大的孩子来说,三叔的葬礼,更像是一次家庭聚会。
律师开车走了。姑姑又跟唐老师说了几句,这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姑娘小心翼翼,连连点头。她也红着脸骑电车走了。我听出个大概,感情这是给这三只一起请的专职家教,三叔出事儿。这两天她暂时不用来,但工资还算的。
外人都走光了,姑姑叹口气,整个人呈现出疲态:你奶奶吃了片安定,这会刚躺下,让她睡会吧。
那先去看看三叔吧,我轻声说。被两只小萝莉拉拉扯扯,在这样下去贞洁不保。
好,姑姑脸色暗淡下来,带着我边走边说:这事有点儿奇怪,按说三哥是猝死,可之前好像就写遗嘱委托了律师,把东山的事儿,财产分配,甚至下葬细节,都安排好了。
我心里一沉,真不知道死鬼三叔还能搞出什么动静,也不知道老妈跟那个男人能干出什么事。姑姑问的时候,我按照老妈的意思,说她在路上。在这件事里,我整个就是一受害者,冤大头。
灵堂设在正冲永安的西厢,跟玉娘下葬时一样的玻璃冰柜,还可以听到轻微的电流声。
那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在灵位前给三叔上了根香,顺便瞄了一眼,只能说,除了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这具尸体表情柔和,姿势轻松,简直栩栩如生。
可不知为甚么,我总觉得三叔会突然睁开眼来,扭过脖子,盯向他亲爱的小侄子。
我的直觉一直很准,但愿这次不会。
按照本地风俗,接下来几天会非常热闹,亲友从各地赶来哭灵,瞻仰遗体,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环:吃饭。
回去路上,我问姑姑,咱们是不是该采办些物品了,食物白布餐具,准备接待。
姑姑摇摇头,皱起了眉,说本来是该这样。可金律师刚才提到,三叔遗嘱中声明,拒绝任何吊唁,守了停尸三天的铁规矩,立即下葬。
我无言以对,跟眼前的姑姑一样无奈而被动。不管是谁,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三日完事儿,拍屁股走人。
回到客厅,三只在看电视,喜羊羊与灰太狼,场面前所未有的和谐。我将来是不会鼓励自己的儿女看这类动画片的,猫捉不到老鼠,还有主人养。狼总是捉不到羊,不会吃草。会死。
姑姑去厨房做饭,我打了个下手,洗了部分菜,帮着焖了米。山间别墅的冷库,食材很足,但进去取肉的时候,联想到遗体冰柜里的三叔。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感觉,就好像周围突然生出双幽幽注视你的双眼,你却不知道它究竟隐没在暗夜何处。
如果你问,这世界上有鬼吗?我不知道,正反反正,我是没见过。只遇到零零碎碎目前自己认知无法解释的事。比如墨绿瞳孔,电话里的尖叫,不知名男人对三叔死亡的预知。
如果你问,你怕鬼吗?我心中那些恐怖元素的映射,如果叫做鬼,那我会因为恐惧而颤栗。
四菜一汤,基本齐的时候,我去叫奶奶,小声敲门,奶奶?半天没动静。姑姑也来,叫了几声,妈,连两个小萝莉也蹦蹦蹦跳过来凑热闹,叫个不停。小猫跟在后面,忽闪着美目,一言不发,认真的却好像要竖起耳朵来。
半晌,门里飘出来一句话:道儿也回来啦,小四你们先吃,妈不饿,再眯会儿,醒了吃。兔牙虎牙真乖,哎,多吃点。
其实,姑姑家这两个小萝莉,并不是真的姐姐兔牙,妹妹虎牙,只是略有那种趋势。奶奶已经叫习惯了。
我们面面相觑,姑姑说,咱们先吃吧。只好作罢。给奶奶留了菜,电饭锅保温。
当晚,奶奶住的是三叔跟玉娘的主卧,小猫还在她一直生活的小隔间,姑姑带两个女儿睡靠里的客房,我进了外面靠阳台那间屋子。
躺在陌生舒适的床上,看着吊灯繁复的雪白天花板,思绪翻滚。尽管已十分厌倦,还不可避免的想弄清这一连串怪事的前因后果。十年前三叔跟奶奶含义不明的对话,三叔惊天转变,爸妈对三叔的奇怪态度,还有那一件一件可疑的事儿,想来想去,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也许根本不需要头绪。谁有问题?三叔都死了,就算真有问题,也不可能再歪过脖子瞪我,说出无法确定的真相。
也许,该逮个机会问问小猫尖叫的事儿,我想,至少她就在现场,一定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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