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远走他乡(2 / 2)
邵华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她,沉声道:“有你这句话,我此生也不算是白活一场了。”
善之还想说些什么,邵华已然转身上了车,车门关上,很快就开出了许家,就连马路上也是一溜烟的没了影子。
善之心里还有些想不明白,比如他最近的态度,似乎比从前更加宠溺她了,或许言语上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神中,那一池温柔,总能将她淹没。
“人都走得没影子了,怎么还不进来?外头多冷呐。”柳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善之笑了一下转过身去,对着柳澄道:“一个礼拜之后就是邵琦的婚礼了,我总是期待自己与邵华的婚礼何时举行,没想到竟然让邵琦给抢了先。”说着一把抱住了柳澄的手臂,语气略带撒娇:“您和父亲这回走了,别说是这回邵琦的喜事了,恐怕就是日后我和邵华的,你们也未必能赶回来参加了。”
柳澄任由她抱着自己撒娇,半晌才道:“若是有缘,自然有机会。”
当天晚上善之自以为是和父母的最后一晚,和父母聊天得正晚,好不容易倒头算是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中,听见外头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善之被吵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柳澄正在将包袱交给一个佣人,让她往下面送过去,善之一回头往窗外看去,外头的路灯点着,两辆车子上正在搬运东西。
善之的瞌睡虫立马就醒了,扯了柳澄就问:“不是明天吗?怎么今晚就走了?”
柳澄说:“你父亲说一样要走,反正该见的人也都见了,不如今晚就离开也是一样的。”
善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茫然地看着四处搬运行李的佣人和一下子变得空荡的房子,脑中想起前不久外公柳德隆要离开时的情景,那血腥的一幕又回放进了脑子里,觉得自己和父母也是一场生离死别,眼眶立刻就红了。
伸开双手抱住柳澄,只顾着哭,也不说别的话,也将柳澄给惹哭了出来,拍着她不住地说:“乖孩子,别哭了,别哭了。”
母女两人哭成一团,直到许承君见她们久久不下来,上来一看就见了这幅情景,叹了口气,就拉开了二人,对着两人分别说道:“善之,还有最后一个包袱,你帮我送去第二辆车上,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
善之吸了吸鼻子,乖乖抱着一个小包裹,依言去了第二辆车里,柳澄也随后上了车,善之还没有下车,司机就开了车跑了,善之吓了一跳,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我还没有下车,他怎么就开了?快停车!”
柳澄一把抱住了善之,声音还带着哽咽,说道:“善之你就听话,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善之是真的愣住了,呆呆地问了一句:“您说什么呢,我怎么能走呢,过几天就是邵琦的婚礼了,我还要陪着邵华呢,邵华人在这里,您让我去哪里啊?”
说着说着,刚刚收拢的眼泪又滚落了出来,眼看着车越开越快,也越来越远,善之心里着急了,猛烈地拍打着车窗,嘴里大喊着:“放我下去,快停车放我下去。”
柳澄再没有办法,一把抱住了善之,“你不要着急,你就先跟着我们走,邵华多大的人了,他自己能招呼自己,你留在他身边还可能给他添麻烦呢。”
善之摇头,“即使是麻烦,也要邵华亲口对我说,我一定要回去,我不能走的。”
柳澄无法,只能说道:“善之你听话,让你离开这也是邵华的意思,他就怕你留在这里危险,本田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又何况是你呢?他也是担心你这才让我们带着你一起走的,你就不要再闹了。”
善之这才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柳澄,眼眶的泪水就刷刷刷地掉了下来,嘴里喃喃道:“他为什么要我离开?他一定是遇到了难事无法解决了,就怕连累了我,这才让我离开的。”
柳澄叹息:“你知道便好,邵华这般担心你,你实在不该回去让他更加烦恼。”
善之想明白了一切,却哭得更加伤心,心里想着,邵华嘴上总说一切有他,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太担心,可是他毕竟也是个人,哪能所有的事情都抗在一个人的肩上,迟早也会压垮的。
善之哭得累了,直到凌晨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柳澄一夜没有合眼,就这么抱着善之,生怕她做出傻事来。
等到善之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在火车上,耳边是火车轰隆隆的鸣笛声,窗外不停后退的风景都揭示了一个让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她离邵华越来越远,回不去了,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将要前往何方。
因为哭了一夜,她的一双眼睛早已浮肿,声音也沙哑,但还是追着许承君问邵华现在的状况,善之也算是灵敏的,知道邵华担当的个性,一旦他愿意为一个女人撑起一片天空,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将责任交给他人的,她了解他,所以更加担心他如今的处境是否更加不堪了。
许承君夫妇被她逼着没日没夜地问,不得不松口,“几天之后将要举行的婚礼是邵华的,而非邵琦的。”
善之一怔,“我不在,他一个人怎么举行婚礼?跟谁去举行婚礼?”
许承君挥了挥手,“这是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
善之还是不相信,邵琦的婚礼怎么一夕之间就变成邵华的了呢?“邵琦和邵华亲口跟我说的是为邵琦和小莉准备的婚礼,邵琦也点头了的,怎么就变了?我不信。”
许承君见自己女儿执迷不悟,不由叹了一口气,道:“邵琦的女朋友死在了巡捕房里,他又怎么举行婚礼?他们兄弟两个早就决定瞒着你了,这个婚礼是为邵华准备的。”
善之被许承君的这番话说得呆住了,怎么都不愿相信小莉是死了,而邵家两兄弟又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瞒着她?善之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看着许承君,“小莉是不是死在本田手里?他们一定是要对付本田?是不是?”
许承君却看着她不说话,善之仿佛一下子没了力气倒在了座椅上,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外头纷飞而过的景致,再美的风景也没了色彩。
只是眼泪一颗一颗夺眶而出,无声地哭泣着。
那是一个局,一个引本田进地狱的局,可是那个男人也将自己算进了这个局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活着走出来,于是他只能将她匆忙地送走,以此来确保她的平安。
善之觉得心痛,他怎么可以在决定了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之后,还瞒着她?瞒得她好苦。
邵华看着从车子上下来的马兴茹,这个女人风韵不减当年,就连善之也说,她是个漂亮有韵味的女人。
马兴茹将手从衣袋里抽出,摘掉了黑色的皮手套,对着邵华一笑,“邵老板,好久不见了。”
邵华看着这张熟悉的笑容,还是看见了岁月的痕迹,马兴茹的确是美丽的,尽管她再修饰这张美丽的脸,还是留下了岁月的足迹……一个女人的成熟风韵是要经历过洗练才能产生的。
而这种美,又被称之为是岁月的美。
邵华和马兴茹第一次见面在百乐门里,当时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舞女,陪着老板吃饭喝酒睡觉,什么都做,目的只是为了在这个大城市中艰难地生存。
他的生意伙伴调笑着她,指着邵华说:“认识一下,这是邵老板。”
她笑着与他打招呼:“邵老板,以后多多关照。”
第二次依旧在一个不登大雅之堂的地方,她笑着说:“邵老板,还记得我吗?我叫马兴茹。”
第三次则在郑老爷子六十大寿的宴会上,她被一个朋友介绍到了他身边,那是她笑着对他说:“邵老板,好久不见。”
那个时候,她已经是有些小名气的交际花了,而他是有些小名气的老板了。
在花园别墅的两楼,她抵着铁栏杆,手里拿着一根细烟,猩红的火星在她手里跳动,她对他说:“第一次见到邵老板之后,我特地打听过邵老板的经历,让兴茹很是敬佩,在这里能打拼出一个天地,并不容易,还望邵老板不要嫌弃兴茹,交个朋友也好,三教九流总也有三教九流的用处。”
就为了这句“三教九流也有三教九流的用处”,他顺水推舟,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这一留便是好几年,直到善之长大了,直到她在他还没有说结束之前就转投进了李国峰的怀抱,这才结束了两个人的关系。
邵华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有着非凡的洞察力,总是他还没有开口说话,她便知道了他的想法和决定。
马兴茹走进邵家,她四处看了看,忽而转头对着邵华一笑,“你的这个住处,除了借着你办宴会的机会进来参观一下,我倒是还没有仔细看过。”
“今天随你看。”邵华给自己倒了杯酒,拿着酒杯对她示意了一下。
马兴茹摇摇头,自己从手提包中掏出了一根烟来抽。
吐出一口烟圈,她问道:“你将许小姐送走了?”
“都两天了,他们应该也到了。”
“邵琦呢?”
“他不肯走。”
马兴茹又吸了一口烟,方随意笑道:“我是个孤家寡人,死了也就一个人,也没有会来给我收尸,只是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成了葬身之地,实在不怎么舒服。”
邵华蹙眉,隔着烟雾看她,“你不会死,我给你安排好后路了,一切都和你无关。”
马兴茹就笑了,“我就知道,当初跟着你是对的,你虽然对我从来都没有上过心,但也没有亏待过我,不像李国峰那个狗屁的,真不是个东西。”她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看着邵华又笑了,“好久没有骂过粗话了,我这辈子就没有随性过,做的总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也就不用管我,就当我是活腻了,自寻死路好了,这一大把岁数也够了,只是你若死了,叫许小姐该如何?她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将她送走吧?”
邵华沉默了半晌,才沉沉地说道:“她只要好好地活着,其他的都不用知道。”
马兴茹闻言,复杂地看着他,“邵华,我跟了你这么些年,自认为还算看得透你,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和许承君的女儿在一起。”她低头苦笑,“你们也算是磨难重重了,说好的年初的婚礼一拖再拖,到现在,却成了我与你的婚礼。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邵华心里也觉得上天弄人,好不容易和善之的关系确定下来,却又接二连三地出事情。
“不管怎么样,兴茹,我谢谢你。”邵华对马兴茹举杯,手一抬,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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