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追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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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顾烬。

顾青辞的侄子顾烬,白天的时候代替碧池武士参加武选的那个少年。

百里子鸢和鹿尘被他缓缓地拉了上去。

鹿尘好像明白了什么,刚才混在那群少年中暗地里帮他接棍的少年,正是顾烬。

“他们都走了,估计回去禀报大太子被杀的事,这是药,你不要动,”顾烬从腰包里掏出一个盛满胶状液体的药瓶子倒在鹿尘腹部的伤口上,“止血消炎,也有麻醉的作用。”

“谢谢你。”鹿尘咬着牙,雨水掺进他腹部的伤口上,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痛。

“两位尽快走吧,不久碧池就会全线戒严了,我现在要去通报颜小叙首领和八王爷他们,不光你们要走,八王爷他们也该逃了,泷罹国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顾烬把剩下的药塞到百里子鸢的手里。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百里子鸢抬头看着顾烬。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后秦东海岸一战,你们的颜首领救过我叔叔的命,这份恩情,我要还。”顾烬说完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雨幕里。

鹿尘和百里子鸢看着顾烬消失的方向,久久也没有说话。

“走吧……”鹿尘缓缓地站了起来说。

“去哪里?”百里子鸢看着鹿尘。

鹿尘也看了看百里子鸢,然后口气坚定地说,“去乱世的尽头。”

这是后秦四年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十八岁的鹿尘牵着他心爱的女孩儿十七岁的百里子鸢的小手转身没入无穷无尽的雨水里,他们的脚步迈得铿锵。

他们手牵着手,再也没有回过头。

“……这回说到百里姬如率领一千铁骑带着白、叶、鹿三家的武士迂回到魔君秦舞驻守的辰冕城……”台上的说书先生把手里的云板轻轻一扣,清声满堂。“今日翻来说百里姬如的铁血历史,又是英雄长醉篇。各位听客少歇,待我润喉,稍后尽我绵力,说这一曲定乾坤。这辰冕一战,伏尸数十万,大秦初定国,儿女情长别。”

说书先生说完了这一句,又掀起帘子回了幕后。

百里子鸢被鹿尘拉着,一步踏进这个喧闹的所在,正是一片欢声震得屋顶都颤的时候。放眼无处不是人,空气闷热,还带着微微的汗味,百里子鸢左顾右盼,张大了嘴,只觉得是踏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喂,快去给我们找个位子,我们还要一壶茶和一碟豆干,”鹿尘在腰间摸了摸然后装腔作势嗲着音说,“再加一碟花生米。”

虽说他和百里子鸢在逃亡,但是奥焖町是碧池的北疆城市,天高皇帝远,帝都的追捕令也许没有那么快发到这里。

魔君秦舞如启示之君的预言醒来,带着他的不死大军和后秦叶恺勾结在一起,各地的茶馆都在请说书先生回忆着百年前百里家的武神百里姬如的英雄事迹。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茶馆伙计堆着笑脸打哈哈,“里面实在是没有座位了,这一阵子的戏是百里姬如的英雄史,请的是有名的先生,唱曲的绝顶的亮嗓子,前几场人都满棚了,差点把我们楼板也给挤破。今天说到‘辰冕城武神血战魔君’,客人都是结伴来听的。说实在的,我们做伙计的还想听这一场呢,也都捞不着座。要不然,两位客人先在场边凑个热闹听着,我在里面找找,一旦有了位子,立刻出来引座。”

鹿尘扫视了一圈,也只能点了点头,拉着百里子鸢往前挤了挤。

他们被周围一同站着听书的成年人挤在中间,鹿尘用力推了推,才好百里子鸢腾出了一片地方。

“这是什么?”百里子鸢觉得无比的新鲜,紧张地贴在鹿尘身边垫脚去看。

“这是说演义,来一趟碧池没有听过这个都是白来了。”

“什么是说演义?”百里子鸢看着鹿尘。

“你这个都不懂?”鹿尘忽然感觉百里子鸢有点笨,“说演义就是说英雄故事。读书的可以看书,像我这样,再怎么读都是一知半解的,总要有人说给我听。而且这个说得可比看书有趣多了,有琴声,有人唱,后面还有鼓点,不过你看不见。”

“噢。”百里子鸢使劲地点头。

鹿尘看着她满是兴奋的脸,“其实这些还不算什么。”

掌声忽地哄堂而起,有人尖锐地打着呼哨。刚才走进后面的先生又悠然地踱步回来,这一次他捧了一张长琴放置在桌上,以衣袖洒然一扫,端坐在桌子后面。

整个台上,只有一角有那么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副云板、一块醒木和一张长琴,而台前则站着一个戴面具、穿红衣的人。

“说书的先生是声角,前面的人是色角,”鹿尘解释着,“先生只是说和弹,前面的人会唱和跳舞,他现在脸上戴的面具是额头抹金的。那是百里家先祖的面具,戏台上只有大秦百里姬如皇帝的面具是额头抹金的。”

先生的手指轻轻扫弦,一扣醒木,周围全都安静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离乡去国二十年,归来日晚白发新。百里姬如统帅大军直逼辰冕城下,时值深秋,万物凋敝,大军皆服赤色,军中有一乘红辇,帘幕低垂,载着叶嫣然驾下……”

先生说话清澈,说起书来却变成一个沙沙的嗓子。

他偶尔拨弦,侃侃而谈,眼中全没有台下的人。可那声音却似乎有种魔力,百里子鸢呆呆地听着,满心想的只是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支打着血蔷薇旗帜的大军开进到辰冕城下,沙尘泛起,有一个女人在辇上缓缓掀起了帘子去眺望。幕后的鼓点由缓而急,由轻而重,先生说到了十万大军逼近辰冕城下,便有乌云压顶的意味。他双眉紧缩,手指在琴弦上忽挑忽捻,鼓声忽地一顿,仿佛全军定住。而后再起,这一次铺天盖地,有如雷鸣。

这是百里家的历史,没有人比百里子鸢更清楚。

“是冲锋!”百里子鸢在心里说,她摒住呼吸,像是能看见领军的帝王咆哮着举起乌鲨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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