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府尹张规全大概四十来岁年纪,挺着硕大的肚子坐在堂上,无端就显得桌子后面很拥挤,一张滑稽可笑的脸偏偏还要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被林花开腹诽为道貌岸然亦是好听的词汇,跟百里丛肚子里的形容词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带案犯文勋上来。”
在大牢里关了几日的文勋有些憔悴肮脏,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个细皮嫩肉的清秀男子。张翠缕一见到他眼泪便扑簌簌而下,旁边憨实健壮的男子李大柱只能干瞪着眼,满脸愤怒却无从发泄。王厚财一双三角眼贼兮兮地转来转去,一看就是精打细算的生意人。陆有劲老实懦弱,站在堂上瑟瑟发抖,他娘子叶氏倒是不卑不亢地站在那儿,颇有几分性子。
张规全笑意盈盈地道,“回味酒庐的老板娘娟婆,七日前死于非命,官府抓住凶犯文勋,业已结案。然,有人向本官提出此案尚有疑点,本官见其诚心可嘉,特许此案重审。林花开,你提出的嫌疑人均已到齐,可以开始替案犯申诉了。”
善绫沫看着张规全肥白的脸,心里哭的心都有了,什么诚心可嘉,那可是白花花的五十两银子,就这么进了贪官的肚子。狗官,没银子居然连冤案都不审!可怜的百里虫,那可是比他棺材铺一年的收入都多……
“谢大人明察。”林花开回头看着众人,不急不缓道,“各位,相信你们自己都心知肚明,我为何会请大家来。因为,你们每个人都有杀害娟婆的动机。”
林花开的眼神扫过众人表情各异的脸,她心里其实知道真相是如何,不过她必须慢慢说,拖着时间,等莫钰良回来。
“娟婆的死亡时间在四月初十的戌时到子时之间,发现尸体的时间是第二日的上午。这个案子奇怪的地方就是若是文勋杀了人,为何不马上带着银钱逃走,反而在酒庐里安心等着官府来抓。
答案很简单,文勋没有杀人,也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怀疑成凶手。
陆有劲夫妇,初十就有人证在回味酒庐门前见过你们,十一日你们却假装成刚来看望娟婆,恰巧发现尸体的样子。能不能解释下是为什么?”
陆有劲吓的面无血色,叶氏毫不迟疑地答道,“初十我们并没有见到婶娘,小二说她很忙,劝我们第二日再来,先在对面的喜迎客栈住下。是以我们第二日早上才去上门拜访。”
“王掌柜,那天晚上你有没有看见什么,赶紧交代吧。”
王厚财膝盖一软,扑通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说道,“小人……小人那天晚上在算账的暗房里看见,陆氏夫妇二人,半夜三更从客栈走出去,绕到对面回味酒庐的后门,好像是……是上楼了……大人,小的之前不知道陆氏夫妇就是凶手,这才没有主动说出这件事来,大人明鉴,小人绝不是故意知情不报的!”说着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你放屁,”叶氏过去一脚踹倒了王厚财,“你哪只眼看见老娘杀人了,明明我们去的时候……明明……”
“明明人已经死了对不对?”林花开狡黠一笑,替她把说不出口的后半句接了。“我知道人不是你们杀的,你们之前以为她故意躲着你们,还派店小二出来敷衍了事。所以半夜到娟婆的房间里去,是想继续找她再商量借钱的事,结果发现她已经归西了。见到尸体你们第一反应是害怕,然后发现这是个可乘之机,想趁乱找点值钱的东西回去,屋子里东西丢的到处都是,便是你们的杰作。在现场时我看见有衣服堆在干涸的血迹之上,就知道事发后有人进来找过东西。文勋作为小二应知道娟婆的银子放在哪儿,或者大概放在哪儿,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找。王厚财的目的在于自己客栈里的酒水能赚到的钱,而不是贪图娟婆的财产。其他人的动机不是为了钱,若为陷害文勋也没有伪造成入室抢劫的必要,所以会这么做的只有你们夫妇二人。”
叶氏面如土色,哑口无言,陆劲有干脆双眼一闭,直直晕了过去。
“你们认定有人先一步拿走了娟婆的银子,第二日假装成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并主动报官,作为死者最近的亲属,你们清楚一旦追回丢失的银子,官府一定会让你们领走,是也不是?”自信的笑容衬得林花开越发容光焕发,让人移不开目光,至少年轻的捕快丁革心里是这么想的。“之前我也没料到王厚财会看见你们的行踪,刚刚他听见你们有嫌疑时一直在不停打量你们,那副心虚的样子告诉我他那天肯定看见了什么,意外做了人证。”
林花开见莫钰良出现在堂上时,心里总算放下了快石头,知道可以继续推理下一个环节了。
“在讨论凶器的时候,我们质疑凶手为什么要拿走凶器,得出的结论就是凶器能够告诉我们凶手的身份。善绫沫说就好比如果娟婆是被算盘拍死的,凶手就一定是管账的王厚财。
王掌柜别冒汗,这只是个比喻,不是说你是凶手。
所谓的凶器,刚刚我的同伴已经找到了。”
莫钰良上前,递给林花开一把厨子常用的剁骨头的大砍刀。“我刚刚的意思是,如果凶器是一把厨子用的刀,那凶手自然就会是厨子。李大柱就是怕自己的身份被这把刀泄露,所以才将刀拿走了。死者头部的伤口是砍伤,身份和刀或斧子有关系的,就只有李大柱了,所以我让同伴去他那取了刀来,拿着这把刀去比照伤口,肯定会是吻合的。”
翠缕不敢置信地望着李大柱,眼泪流的更多了,而李大柱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站着,看不清表情。
林花开继续道,“为陷害文勋,你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未免对自己不值,更对死者不敬。”
“没错,是对已经死去的人不敬,凶手不是李大柱。”话音一落,众人只余目瞪口呆的份,连花开从善的另外三个人也不知道林花开脑子里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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