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风虎云龙(1 / 2)
李渊望着窗外的夜空一时怔怔不语,初夏的天气最近有点反复无常,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昏黄的烛光下,他的身影被拉的老长,显得有些苍老。一旁的李世民默默的注视着父亲,他不知道晚上父亲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但心中隐隐觉得定于杨玄感来使一事有关。
半响,李渊转过身来,眼神重又变得锐利无比,李世民知道父亲已然有了决断。李渊沉声道:“此番杨玄感遣张昱来使,意在联盟我方共击杨广,可惜他看似时机选择绝佳,实则不然,大隋目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基石岂是杨玄感这小儿所能撼动,为父决意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待得真正时机一至,行雷霆万钧一击,故暂时只有拒绝联盟一途可行,你意下如何?”
李世民缓缓点了点头,口中言道:“父亲所言极是,目前咱们李家兵少将寡,实力不堪谋事,皇帝为当年所传童谣一事至今对吾李氏猜疑忌恨,直欲斧钺相加,今若擅行险举实属不智,不若此番将张昱擒下,修书飞传报至皇帝,一则立下擒逆奇功,二则可消皇帝疑虑之心,改变目前咱们李氏一门不利局面,日后举事也要方便许多”。
李渊冷笑道:“桃李子的童谣当初甚嚣尘上,着实害苦为父,而今安知为父不能将之变为现实?”说完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幽远,望之有若深潭,李世民没有插言,静静的任父亲神游天外而不加打扰。
少顷,李渊从沉思中惊醒,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英气摄人,气宇轩昂的儿子,对这个儿子他是发自心底的喜爱,弓马娴熟不说,胸中韬略更是远胜群济,可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对此子有了丝丝隐隐的畏惧,也曾暗道自己可笑,可这种感觉却有如附骨之蛆,总也无法摆脱,想到此处李渊不禁暗自叹息,是不是每个上位者都这么寂寞啊!
窗外,天上的乌云已经遮盖明月,一个身影倚墙在不自禁的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与不甘,不是别人,正是大公子建成。
今晚李建成本想找父亲深谈一番,他对近期父亲对自己的冷淡感到无比委屈,甚至是恐惧,自己乃是嫡长子,理所当然的未来李氏家主,可最近父亲越来越看重弟弟世民。
不错,弟弟确实是个罕见英才,可自己也并非朽木,所有见过自己的人都道大公子秉性忠厚,宽以待人,实乃仁德之士,就是张昱这样闻名四海的豪杰也对自己推心置腹,况且一个家族的兴旺并不一定需要弟弟那样的枭雄人物,焉知他会不会给李家带来灭顶之灾。
可今晚不意中却听见父亲与弟弟世民独自商讨此等关乎家族命运的大事,这意味着什么,李建成就算再愚蠢驽钝也感到惶恐不安,这个念头就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使他近乎崩溃。
屋中,李渊缓步踱来踱去,口中缓缓道:“马上修书一封给御史大夫裴蕴,呈报杨玄感谋逆一事。”忽的止住脚步,眼中神光四射,杀意凛然,对李世民道:“张昱此人若是活着只会凭空生出许多事端,此番不必留下活口,明日你可邀其到镇外狩猎,老龙口这地方人迹罕至。可借机除掉此人,切记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届时杨广若是败亡,杨玄感责难之下,咱们绝口否认其来过,反正死无对证,若杨玄感溃灭,咱家也有诛逆与报讯之功,可立于不败之地,”李世民肃然称是。
李建成紧握双拳,指甲已经深陷肉中浑然不觉,他一阵伤心一阵绝望,弟弟世民定是风闻自己与张昱走的甚近,不欲自己得此强助,竟唆使父亲下此毒手,而父亲却言听计从,对自己是如此的寡情绝意。
想到此处建成只觉胸膛几欲爆裂,心底有个如雷般的声音不住吼道:李建成啊,李建成,你就这么甘心被摆布吗?要这样你凭什么和世民相争?这个声音愈来愈响,直至震耳发聩,让他不自禁惊恐的掩住双耳。
大公子李建成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平息心中纷乱,看着窗户上映现的父亲与弟弟的身影,两个晃动的身影不时交织一起,一度显得那麽亲密无间,忽的他冷笑一声,心中暗暗道:“任何小觑我的人都将付出代价,就是父亲也不例外”,昏暗的夜色下,他的脸变得狰狞无比深夜,张昱躺在床上,虽然眼皮直坠,但怎么也无法入眠,这几日他与建成、元吉兄弟俩打得火热,对唐公一门有了长足的了解,所知的一切不禁让他暗自警惕。
这唐公李渊深沉如海自不必说,长子李建成也是出类拔萃,绝非庸俗之辈,四公子元吉小小年纪悍勇异常,武艺超群,假以时日必更了得,就是柴绍、李昭之辈也都是罕见英才,二公子李世民虽未曾谋面,据闻更是个中翘楚,手下异士能人众多,隐隐有李氏一门后起领袖之势。
这样的唐公一家可谓群英荟萃,人才济济,着实让人无法小视,张昱隐隐觉得这样的豪门世阀,绝不会甘于沉寂,一旦投入王图争霸大业中,势必成为杨玄感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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