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雏菊与永别(一)盛夏,不会再见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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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小鬼,这你就不懂了。这份工作和我手中的烟,可都是男人的浪漫。”男人伸长脖子从艾敏手中叼回了烟枪,“行了,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考虑吧。”

看着男人潇洒离去的身影,艾敏看着他塞到自己手中的一块蜜糖,不由嗤笑一声。还真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哄吗?

唔,这糖,未免太甜。

“嘿,依娜丝,再发呆小心和阿娜妮一样落得这个下场!”

今日阿尔卡米将忠心侍奉他许久的阿娜妮处死了,府中奴仆中的局势又开始混乱,人人自危。艾敏正巧巡逻路过,看见那群复又嚣张起来的侍卫在欺负人,本不想搭理,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依娜丝?那个当初害得自己被揍了一顿的蠢女人吗?

男人们说着荤话笑闹着离开,艾敏趁机走上前。女奴正颤抖着缩成一团,受到了十分大的惊吓的样子。

也是,阿娜妮是她在这里的唯一依仗,加上她本就胆小,会被吓成这样也是正常。

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竟觉得她颤抖的样子十分可怜,不由得想要上前安抚她。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按在她的肩膀上。女奴被她吓得尖叫一声,缩成一团,让艾敏好气又好笑。

真是个胆小的蠢女人啊。

然而之后与她交流的时候,明显感觉她说话的方式变化了,而且在与自己对话的同时,似乎听得十分仔细,又像是在快速思考着什么。而且,明明知道他的名字,她却似乎有意避开没有喊他的名字。好像完全不记得他,却故意装成认识他一般。

依娜丝细微的变化引起了艾敏的注意,紧接着他开始特别注意起她来。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找机会接触她,那几个在阿娜妮死后猖獗起来的侍卫便将自己灌醉丢进了书房里。其实他并没有醉,因为知道他们不坏好心,而自己又无聊所以才陪他们玩玩罢了。

结果没有料到在自己被丢进来之后,依娜丝也被丢了进来。

简单的几句交流让他更加明白的意识到,眼前的依娜丝已经和之前那个胆小没用的女人完全不是一个人。虽然这种表现让他惊诧,但他还是继续试探了下去。在她和阿尔卡米对峙的时候拖她的后腿,然后看着她狼狈地收拾残局。当自己和她一起走出阿尔卡米的书房之后,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依娜丝,不,应该是现在用着依娜丝身体的这个人,就是埃及苏丹要找的人!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却在她的关怀和温柔中不知不觉沉沦,像是找到了寻找已久的东西。

然后,在她得阿尔卡米的指令进宫的一瞬间,他恍然大悟。

他在她身上找到了“家”。

所以才会有那样一生一世的相约。在那一刻他不再是少年杀手、双重间谍,而是一个一心一意期待着拥有一个美好的家的普通孩子。

不论富贵贫穷,下一餐是否能吃饱,他期盼的,他想要的,向来都只有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时,可以看到姐姐温暖笑容的家。

睁开眼,身上的疼痛似乎也被温暖的回忆压制了不少。艾敏用手掌撑着地面站起来,然后伸手在木箱上摸索着什么。终于摸到了木箱的开关,艾敏将整个人身上的力气都用了上去,然后将开关用力拉下。木箱的一面轰然塌下,差点压到盛夏。

一夜将逝,天光将东方的天空照亮,沙漠上冷冽而干燥的风将两人的发丝凌乱扬起。

盛夏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艾敏,不知道他现在又有什么计划。

“喂,走吧。”艾敏看她愣着不敢动,不由一笑,“我在放你自由。”

执拗的少年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忽然改变了想法,这让盛夏很是不能适应。她诧异地看着少年灰绿色的双眸,直到看到他眼中的坚定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他的话。

奔驰的马车停下,盛夏扶着木箱子的边缘滑到沙地中。她仰头看着艾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是。就算艾敏现在把自己放下来了,但身处沙漠之中,她又该何去何从?

艾敏却好像洞察了她内心的想法,对她抿唇一笑,“他很快就会找到你的,你放心。”

说罢又让马匹再次跑动起来,懒洋洋地倚着木箱对她挥手,“盛夏,不会再见了。”

盛夏看着满身是血的少年静静躺在货车上渐渐远去,灿烂的笑容一如初见。仿佛荼靡两岸的火色曼珠沙华,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拂晓的天空,白云像是一朵迎风招展的雏菊。艾敏放下手,看着天空中的白云满足地笑起来。

忽然,整辆马车毫无预兆地燃烧起来,瞬间便湮没了少年年轻阳光的面庞。盛夏尚未来得及发出尖叫,马车便砰的炸开。爆炸的气流将盛夏掀倒在地。

摔得很疼,但是盛夏却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爬起来,冲向那辆载着少年的马车,然而却只发现炸成一堆碎片的,零散燃烧着的木片。

那个给予她最多温暖和痛苦的少年忽然就这么消失了。

仿佛一场绮丽又邪恶的梦境,突然破碎。

奔腾的马蹄踏沙而来,紧接着男人翻身下马,一把将发呆的她拥入怀中。

“盛夏,没事了。”男人低低安慰着她,紧紧拥抱,显然也刚从极大的恐惧中挣脱出来。

盛夏无意识地反抱住他,然后喃喃道:“萨利赫,艾敏死了。”

“我知道。”

“他真的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知道。”

片刻的沉默,然后泪水忽然落下。那一刻,盛夏不知道她在为谁哭,为什么哭。

自己或者是艾敏?

重生或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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