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中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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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丽娘想着贺愉的婚事,觉得太突然了。

她对贺颖儿道:“颖儿,你给你姑姑算上一卦,看看吉凶。”

贺颖儿点了下头,只听得铜板在小小的龟壳里头作响,哗啦一下都倒出来。

贺心儿上前来看,左右看不明白,更不知道为何颖儿会这样复杂玄幻的东西。

贺颖儿眉头一皱,看着这卦象,脸色凝重。

范丽娘忙问道:“如何?”

贺颖儿看范丽娘那担心的样子,神色恢复平静,道:“有些波折,但没什么事。”

贺心儿眼珠子轱辘一转,她背对着范丽娘对着贺颖儿吃吃一笑,惹得贺颖儿使了眼色,二人借口去茅房走了出去。

“颖儿,姑姑此嫁,怕不是你说的那样吧?”

贺颖儿点了下头,“此嫁,不是好姻缘,但此事与我无关,我也看不得娘多心,便这样告知。”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没看到姑姑那欢欣雀跃的样子,咱们要跑去告诉她,指不定又被说成什么坏心眼呢。”

晚上贺天贺福回来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二人都很疑惑。

贺福什么都没说,倒是贺天,道:“爹您也同意?为何这样着急,总得派一人去枫雪镇上去问问。”

贺成大吸了口水烟,道:“这事既定下来了,就别说了。咱们说说这嫁妆问题。”

说到这,大房二房三房同时都沉默了起来。

周氏见状,警告道:“当时分家的时候可是写得清楚明白,你们妹妹出嫁,这嫁妆你们是铁定不能少的。”

她看向贺福,“你打算拿多少?”

贺福眉眼一跳,道:“既是如此,娘,我就给一两银子吧。”

一两银子不多,但也不算少。

周氏却道:“你就给一两?你娶了阮文慧之后就在阮家的一个铺子做了管事,你才给出一两银子?”

说到这,贺福便有气。

“那是个清水衙门,阮老太太防我跟防贼似的,一两银子还真不少,前面李家闺女出嫁,贺家也就给了一两银子做嫁妆。”

那李家是什么人家?

李家出嫁的闺女就一个兄弟,又等着娶媳妇,哪儿能出多少银钱。

“咱们贺家凭什么要和李家去比。”周氏的话刚落,就听得站在贺天身旁的贺颖儿道:“是不能和人家比,人李家再过不下去,也没有要溺死女儿的。”

周氏被贺颖儿狠狠一刺,涨红了脸,便把矛头对着贺天。

“贺天,你给多少?”

“那分家的纸上怎么说,我就怎么给。”贺天说的在理,当初分家说好了,三房平分贺愉的嫁妆,既然贺福给一两,他也就给一两。

周氏闻言,大怒。

“你就给一两?你那天办喜宴,那么多贵人送你的可都是好东西,你随随便便拿出四五个给我们贺愉,就够了。我不管,你出十两。”

听着周氏这样理所当然的话,贺颖儿冷笑。

贺天沉声道:“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三家平分。那些东西价值至少上百,我又不是光收礼不回礼。就阮家少爷给的文房四宝,我回礼就要绞尽脑汁。就算我愿意给十两,你问问大哥二哥可否同意也出十两,如果他们同意,我没有意见。”

周氏自然不用问,贺福贺才是什么人,她心底有数。

贺才这会儿倒没有哭穷,而是道:“我家花容不能生育,我的银子不多,只以后多补贴给她就好。”

贺才的话让周氏有些心虚。

她今天是嘴快,又不是故意的。

为何他们一个两个都揪着不放。

贺成大狠狠吸了口水烟,便道:“贺天,他们是看着你举人的身份,才娶的你妹妹。你怎么都要表示表示。你这回办满月席不是分文不收吗?”

贺颖儿一直认为爷至少是懂点道理,没想到竟也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是我们三房的银钱,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请的是人情,娘多年无子,那些乡亲们对娘和善,请上一顿饭,是我们三房还的人情。我们又不是刘府那样的大户人家,请了这一次,也就没什么底了,我爹在满月席之后就要去京城会试,这银子可得花好大一笔呢。”

周氏不看贺颖儿,只指着贺天道:“贺天,你知道贺愉是娘心里的宝,就算你不愿意为贺愉,也为了娘能好过,出个十两。”

贺心儿看周氏用这样的伎俩,气得浑身发抖。

“奶,当时咱们家分家的单子都给了里正爷爷了,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我爹断腿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要闹分家,撇下我爹不顾,让我们三方自生自灭,现在就算我爹腰缠万贯,那纸上怎么写的就怎么来。想要让我爹大出血,好啊,大伯二伯也给出十两,我们一点意见没有,否则,这么晚了,还是要打扰里正爷爷,让全村的人都来看看。老贺家说话形同放屁。”

贺成大因为上次分家,已经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要这事闹的人尽皆知,贺成大是没脸了。

贺成大盯着老三家两个了不得的孙女,当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现在老三家有钱,难道连这么点忙都不肯帮吗?

周氏突然坐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老天爷啊,你不公啊。我造了什么孽,我这三儿子是做了举人,可心气儿也高了,开始不管家里人的死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这样不孝的儿子,就等着看我们二老愁白了头发,看我们二老掏空了身子。我辛辛苦苦养他长大,供他读书,我养一条狗还会对我摇尾乞怜,我养了个儿子还不如养条狗呢。”

周氏捶胸顿足,大嗓门嚎得隔壁几户人家都有了动静。

贺天白了脸,贺颖儿看到贺天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而隐隐颤抖。

奶这样说话,当真是伤了爹的心。

自从分家以来,家里有好的,爹就让人给二老送来。

就连娘吃用的月子鸡,奶二话不说就给要了过去。

爹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贺颖儿看周氏这样,不觉冷笑。

“奶,如若你再吼下去,全镇的人都知道您为了姑姑的婚事与我爹吵吵起来。我看连举人退婚就在这一两日了。”

周氏被口水狠狠一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她忙屏气敛声,那干嚎之时,眼角当真是一点眼泪也没有。

贺天猛的甩开了手,转身就走。

“哗啦!”一个巨大的响声从主屋传来,周氏一愣,道:“可别是贺愉发生了什么事。”

贺成大忙站了起来,贺颖儿他们也跟着过去一看。

门一打开,就看到贺愉躺在地上,鼻子里出了血,桌子上还有还没喝完的鸡汤,地上散落着一些碗筷。

“哎呀,怎么回事?”周氏忙叫贺福贺才他们将贺愉搬到床上,让贺天出门去找郎中。

周氏就拉着贺愉的手,哀声哭了起来。

“贺愉,贺愉?”

连连叫了几声,贺愉都没醒来。

贺成大看着也心惊,忙用手放在贺愉的鼻端,这个动作吓得周氏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老头子?”

贺心儿与贺颖儿一看,二人也都神情严肃。

“还有气。”贺成大说完,在场之人都恢复了平静。

贺福看了看,“怎么会突然间晕过去了呢?”

贺颖儿看着桌子上的鸡汤,眼底光华流转。

何花和翁桃二人都提了心,这姑姑要是死了,可是要守孝一年的,这可使不得。

周氏不明所以,回头看着那鸡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头就朝三房走去。

贺颖儿忙追到门口,将门扑通一声关上。

“奶要做什么?”

周氏带着腾腾怒气,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范丽娘正坐月子,可经不起周氏发疯。

“让开。”

贺心儿已经迁出了小黄,站在了贺颖儿身边。

周氏见着小黄,脸色一变,骂起了贺心儿与贺颖儿。

“你们两个小娼妇生的都给我滚开,没上没下,没有教养,竟然敢牵出狗来威胁你奶我。我倒要问问你娘是不是黑了心烂了肺的,竟敢在鸡汤里头下毒,毒害我的贺愉。滚开。”

周氏说着就要推开贺颖儿,贺心儿咬牙,对着小黄道:“上。”

贺颖儿冷冷眯起了眼,将周氏点了穴道,小黄一上来就被贺颖儿拉开。

她拍了拍小黄的头,对着周氏道:“奶,你不要满嘴喷粪,姑姑昏倒大夫都还没来,你就自行做判官。我娘是举人娘子,容不得你胡言乱语,小娼妇之类的词莫要再在我们面前说,我可不想二白以后也像您这样。”

周氏憋得满脸青紫,却不知道为何说不出来话,也动弹不得。

贺成大也是被周氏气得不行,指着周氏就道:“你个混帐东西,大晚上的来一出是一出。你若是再这样,给我滚。”

周氏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贺成大,眼里怒火直窜。

贺颖儿乘机解开穴道,周氏猛的朝贺成大扑了过去,锋利的指甲就冲贺成大而去。

贺福与贺才二人一看,忙让何花翁桃去拉开周氏,他们把贺成大往后带了带。

周氏发了疯一样,“老头子,你贼心不死,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想换老婆。原来你早就看不上我了,早就等着我给你腾位置。我告诉你,你休想。你以为隔壁镇的那寡妇还能嫁给你不成?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意。”

贺颖儿听了新鲜事,倒是奇怪。

贺成大老红了脸,“都一把年纪了,你羞不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到现在还提。莫要坏了人家的名声。”

“人家?都做了十年的寡妇了,日子那样艰难为什么不再嫁?可不就是等着你,你现在好乘机把我给休了,娶那贱人回来。”

贺心儿听得一愣一愣的,转过头来与贺颖儿笑道:“奶这把年纪了还吃这样的飞醋。”

贺颖儿由此想到了制住奶的方法。

贺成大懒得和周氏瞎掰,眼看着贺天将大夫请来,才忙引着大夫进门去。

周氏也歇了口,何花与翁桃二人都看着周氏的背影,心底无不是幸灾乐祸,被周氏压了这么多年,难得看到周氏气糊涂了。

竟还被别人寡妇压了一头。

大夫把了一会儿脉,转头看向桌子上的鸡汤。

问道:“这是大补的鸡,该是给坐月子的妇人吃的,这小姑娘怎么在吃?”

周氏原看大夫指那鸡汤,以为真是范丽娘下毒,就想出去找范丽娘麻烦,就听得大夫这话。

“难道不能吃吗?”在周氏看来,农村没什么东西吃,补的吃点那是大好。

大夫看傻子一样看着周氏,“说了这是月子妇人吃的,寻常人吃补过头,流鼻血,发烧的都有。你这闺女又这样胖,本来吃饭走路都能气喘,吃了这样的东西,又不知道因为何事过于激动,怕要中风啊。”

中风?

周氏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

贺成大也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夫,您说我闺女中风?那什么时候会好?”

大夫摇了摇头,“这个难说。”

贺成大这么一问也是多此一举,听说中风的,没几个会好,许多都躺在床上,有的眼歪嘴斜,有的动弹不得。

只没想到贺愉年纪轻轻竟然会中风。

“大夫,您可要救救贺愉啊,她就快要成亲了。”周氏骇地脸色青白,忙着求人。

大夫摇头。

“你们这做爹娘的是怎么回事?月子里吃的加了药的东西哪儿能随便吃。我闻着味道有十数种药材,其中还好些是催奶药物,我也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就给开几服药看看有没有效。”

周氏听了这话,怨恨道:“这鸡汤是老三媳妇给的。”

听到动静在门口站着的贾奶娘听了大怒。

“大娘耳朵是聋了吧,当时你说你和大爷身子不好,要吃举人娘子的鸡汤,举人娘子说了这鸡都喂了药材,说喝了不好,您听都不听,整个锅都给您端走了。举人娘子那天吃的迟,奶水都不足,孩子哭了一个下午。”

贺成大还真不知道有这一出,他以为是范丽娘主动拿给贺愉吃的,当初问周氏,周氏就这么说的。

这事被贾奶娘这么一个外人说出来,真的是生生剥了贺成大的皮。

贺成大怒斥周氏,“你个丧家婆娘!”

贺天索性看也不看周氏,带着一双女儿就出了门。

周氏心虚,却看着大夫在这,贺天还救劈头盖脸地训斥她,她一下子冲到贺成大面前,顶撞了起来。

“你行,你能,我是丧家娘们,你有种你休了我啊,好找你那骈头去。”

贺福与贺才二人忙拉着周氏,那大夫也知道周氏为人,写下药方拿了诊费就走了。

何花与翁桃两人却理智道:“娘,现在关键的是林举人家婚事怎么办啊。”

周氏愣了下,随即整个人都蔫了。

贺成大瞪了周氏一眼,“把婚事给退了,就说咱们贺愉……中风了。”

贺成大闭上了眼,眼眶已经通红。

周氏后悔得恨不得抓心挠肺,“这可怎么是好啊,我可怜的愉儿。”

二老仿佛突然老了十岁,形容憔悴。

贺颖儿听着后头的声音,抬眼看向贺天,神情之中很是平静。

“爹,爷奶伤心了。”

贺天凝视着前方,点了点头,“我知道。”

贺颖儿沉默了,她感受到贺天的无奈和愤怒,还有一丝丝厌恶。

贺心儿朝贺颖儿摇了摇头,回到屋子里,范丽娘气得红了眼眶,抱着二白恨不得就要走。

要不是贺天劝下来,范丽娘当晚就能离开贺家。

“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了,她在我门前说出那样的话,我的脸面不要了,这样的话要让别人听到了,心儿颖儿和二白以后还怎么做人?”

贺天拍了拍范丽娘的背,说了许多好话,才让范丽娘舒了一口气。

当夜,贺颖儿一夜无眠。

谁不是无辜的呢?

姑姑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最后却落到这个地步,只因为过于贪心?

贺颖儿想着娘受的委屈,想着明日就去催一催坞堡的进程。

如此,日子过得飞快。

一下子半个多月过去了。

阮家大院的花园里头,奴婢们将瓜果送到牡丹亭里供阮家之主阮正隆与阮老太太吃用。

“都下去吧。”阮老太太道。

“是。”

待人都走了,阮老太太才看向阮正隆,道:“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你派去的人可观察到什么了?”

阮正隆拧眉,得到的消息不过寻常。

贺天经常上刘家,除了这,就偶尔去私塾里头找先生讨论,再就是去买些猪肉给三房加餐。

也没见什么神秘人物啊。

“还真没观察到什么。”难道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吗?

阮老太太道:“既如此,就选个时间动手吧,我已经忍无可忍了。如若真如相士所言,他此去京城必定高中,到时候要除掉他,是难上加难。”

阮正隆略犹豫了下,“娘,再等等。”

啪嗒!

阮老太太的拐杖敲地砰砰响,“再等什么?正隆你身为阮家家主,做事如此瞻前顾后,如何能有所大成。我看,就这两天动手吧。”

阮正隆思前想后,最后点头道:“便听娘的。”

与此同时,一行宫人打扮之人已经入了邕州,这会儿正朝杏花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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