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六回 会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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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顾蕴歇了中觉起来,先是宗皇后打发吴贵喜送了一万两银票和两个庄子的地契来,说是两个庄子,一个也就八百亩,一个也就六百亩,顾蕴实在不知道得在其上种什么,一年的出息才能有‘两万左右’,可见宗皇后的脸皮比她还厚,不过总归是白得来的,蚊子肉再小也是肉了不是?于是收得很是愉快。

接着六宫妃嫔也陆陆续续打发各自宫里的大太监或是掌事女官,送了给顾蕴的贺礼来,无一例外不是与金银有关,想是在见识过顾蕴的‘俗不可耐’后,不约而同达成的共识,万一她们送旁的东西,太子妃不喜欢了怎么办,送别人东西嘛,自然要投其所好。

顾蕴照样收得很愉快,到晚间粗略一算,竟然有近五千两银子,倒是算得上丰收了,因笑与宇文承川道:“我就知道娘娘们都是财主,随便指缝里漏点儿出来,就够寻常人家吃用一辈子了。”

宇文承川道:“你还是见好就收罢,宫里由来都是阔的阔死,穷的穷死,据我所知,便是一宫主位的贵嫔,一月也就才四百两的月例而已,贵嫔以下就更不必说了,稍稍得宠有体面的还不用打点那些个执事的太监嬷嬷宫女们,不得宠没体面的,大冬天的连想吃个热菜都得花银子打点,尤其御前的的人更要打点,才有可能让皇上想起她们,百儿八十两银子于你来说或许不值一提,可于她们来说,就得伤筋动骨了。”

顾蕴闻言,嗔他一眼:“我难道还能不知道这些?皇贵妃的月例是一千两,从一品四妃是八百两,正二品六妃六百两,从二品九嫔五百两,正三品贵嫔四百两,三品以下从婕妤起,每低一级递减五十两,到最莫等的更衣,只得四十两,娘家离得近有点法子的,娘家还多少能贴补一些,娘家离得远没法子的,只能靠月例苦苦度日,好些低等妃嫔们,甚至只能靠做了针线拿出宫去换银子度日,外面的人都以为宫里娘娘们的日子不定如何的锦衣玉食,哪里知道她们能苦成这样?你放心,我明儿就打点好回礼让人一一送回去,定不会让那些低等妃嫔吃亏的。”

说到底她想坑的人只有宗皇后一个而已,可不想连六宫妃嫔一块儿得罪,不但不想得罪,她还隐约有一个想法,得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回了皇上,给低等的妃嫔们都涨涨月例才是,如此那些人只要在皇上耳边偶尔替东宫吹一句枕头风,也就不枉她的一番苦心了。

不过说到底这事儿是皇上后宫的事,她一个做儿媳的,还真不好轻易插手,且待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时再说罢。

宇文承川见顾蕴知道分寸,也就不再多说,转而问她:“生辰想要什么礼物,总不能不相干的人都表示了,我做夫君的却什么表示都没有罢?想要什么只管说,爷有的是银子!”

一副暴发户的架势,逗得顾蕴忍俊不禁,捶他道:“不是说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吗,就更不必说你那些银子了,还‘爷有的是银子’呢,那都是我的银子好吗?”

“既然如此,到时候我把自己洗干净了,用一个大盒子装好,送给你当礼物,让你一打开盒子,就能看见最真实最不加以遮掩的我,怎么样?”宇文承川冲她挤眉弄眼。

顾蕴见他一脸的不怀好意,‘最真实最不加以遮掩的我’这句话更是说得一波三折荡漾不止,好气又好笑,不由啐道:“到底是你送我礼物,还是我送你礼物呢,你倒是想得挺美!”

“当然是我送你礼物啊,不过你如果非要送我,也不是不可以,我很容易满足的,只要你待会儿……”

“呸,还没睡觉呢,你就开始做梦了……”

夫妻两个耍了一回花枪,用过晚膳,又在殿内走了几圈,再下了几盘棋消食,便梳洗歇下了,至于有没有让宇文承川‘美梦成真’,就只有夫妻两个彼此才知道了。

次日顾蕴去给宗皇后请安时,宗皇后脸上已丝毫看不出昨儿才被顾蕴坑了的愤怒与不甘了,和颜悦色的与顾蕴和妃嫔们说了几句话,便命大家都散了,只留了陈淑妃与庄妃商量一应年事。

顾蕴与宗皇后应酬时,面上虽不动声色,实则却眼尖的发现,宗皇后偶尔看向庄妃的眼神,冷得蛇信子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显然宗皇后近期内就会对庄妃母子婆媳出手了,也就难怪她会不计较自己坑了她之事了,大敌当前,她那点小小的挑衅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知庄妃感受到了宗皇后的敌意没有,若是感受到了,她岂有不提前加以防备的,那宗皇后岂非不能得逞了?不过宗皇后执掌后宫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就算庄妃有所防范,由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庄妃也未必防得住……不管怎么说,自己和东宫只等着看好戏即可。

顾蕴一路思忖着回到东宫,内务府送东宫份例内的年货来了,吃穿用度应有尽有,将崇庆殿外的空地堆得满满当当的,冬至与胡向安正分头与内务府的人清点交割。

瞧得顾蕴的车辇回来了,二人忙迎上前打千儿行礼,顾蕴隔着车帘与二人说了几句话,便先进了殿内,大冷的天,她可没兴趣在殿外吹冷风,而且凡事都亲力亲为,而不懂得用人,她这个太子妃也该当到头了。

不多一会儿,冬至进来回话:“内务府送来的年货倒还算丰富,只如何分派,还请娘娘定夺。”说着奉上清单。

顾蕴接过大略看了一遍,道:“给胡良娣徐良娣几个按位份高低逐次分派一些,银子也是,就按三百两、二百两和一百两分派罢,再各样留够我们自己过年的量,其他按各宫娘娘位份的高低还礼回去,本宫才瞧了一下,布匹缎子怕是不够,去本宫库里挑些,切记一点,高位份的娘娘们回礼尽量都送华丽的,低位份的则送实用的……算了,回头礼单子都拟好了,你先拿来本宫过目。”

冬至一一应毕,又道:“还有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年礼,众皇子府和各大王府宗室的回礼,也该准备起来了,请娘娘早做定夺。”

顾蕴想了想,问道:“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年礼本宫心里已有大概的主意,回头再与殿下商量一下就可以定下来了,只众皇子府和各大王府宗室的回礼在他们没先送年礼来之前,本宫还真拿不准该如何回礼才好,你且设法去弄几张各大府邸往年的年礼单子来本宫瞧过后,再做定夺也不迟,横竖库里泰半东西都是现成的。”

冬至恭声应了,见顾蕴没有旁的吩咐了,才行礼却行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顾蕴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一直到下午快交申时了,才将给各宫妃嫔的回礼都送了出去,算是了了一桩事。

各宫妃嫔这几日先是见识了顾蕴的敢做,后又见识了她的敢说,连贵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两尊大佛都明里暗里吃了她的亏,不管心里服不服她,至少面上都绝不敢去招惹她了,所以给她的贺礼拿得出的自不必说,务必要加厚,便拿不出的,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就怕一个不慎惹得她不高兴了,回头给自己小鞋穿。

却没想到,她们才心痛肉痛了一夜,太子妃的回礼就送到了,比之她们送去的贺礼,还都加厚了一倍不止,这下她们及底下的宫人都可以过个肥年了。

众妃嫔心里一时都是百感交集,对顾蕴的印象也大为改观了,原以为太子妃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却没想到,她其实是这样一个厚道人周到人,果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后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再与太子妃打擂台时,她们纵然明面上不敢向着太子妃,私下里得了机会,少不得就要为太子妃说一句公道话了!

顾蕴自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轻易,已为自己在后宫里树立起了几分威信,说到底那些低等妃嫔所求的,也不过就是能在后宫里日子过得稍稍好些,稍稍体面些而已,什么夺嫡不夺嫡的,离她们实在太遥远了。

她这会儿正发愁晚上穿什么去见韩大人与韩夫人,穿得太素净了罢,自己好歹还是新媳妇儿,且大年下的,万一上了年纪的人忌讳呢?可穿得太鲜亮,他们又不是光明正大出宫,万一太显眼让有心人瞧了去,岂非横生枝节?

还是宇文承川少时从前廷回来后,才把这个难题给她解决了:“就穿一身家常衣裳,既不素净也不显眼就是了,义父义母他们不忌讳这些,晚间是十一哥当值,也不必担心旁人盘查我们,总之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对了。”

顾蕴闻言,挑了一身玉色刻丝白蝶穿花纹的对襟褙子,靛蓝色缠枝纹澜边琮裙,戴了套金镶玉的头面,又在外面罩了件秋香色的斗篷,才问宇文承川:“怎么样,这样好看吗?”

宇文承川笑道:“我媳妇儿穿什么都好看。”

“油嘴滑舌。”顾蕴不由嗔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得冒泡,越发觉得果然得跟将自己时刻放在心上的人过日子,日子才真正有盼头。

掌灯时分,他们用了晚膳,又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由冬至和另外几个着太监服饰,顾蕴这几日却从没见过的人掩护着,出了东宫后门的角门,坐上马车,驶上了通往西华门的长街。

黑暗中,宇文承川一直牵着顾蕴的手,让顾蕴觉得温暖而踏实,半点也不必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便真出了什么岔子,她也相信宇文承川一定能摆平。

果然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西华门,带着一队金吾卫守门的也正是宇文策,以他如今金吾卫同知的身份,早不必亲自做这些事了,今晚上之所以这般委屈自己,全是为了宇文承川和顾蕴。

宇文承川知道能让宇文策带过来的人,必定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也不必担心会暴露了,撩起车帘便笑向宇文策道:“十一哥,辛苦了,等明儿得了闲出宫,我请你吃酒。”

宇文策见他眉目舒展,气色好得不得了,下意识看了一眼车内,只可惜光线暗淡,看不清楚,这才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笑道:“那我就等着你的酒了。”

心下正暗自失望呢,不想顾蕴就从宇文承川身后探出了半个身子来,笑道:“十一哥,给您添麻烦了,只可惜我如今出宫比登天还难,不然我就与殿下一块儿陪您吃酒了。”

宇文策忙趁此机会,上下打量了她一回,见她白皙如玉的小脸被斗篷上雪白的狐狸毛帽檐圈着,分不清是人更白,还是狐狸毛更白,比未嫁时更添几分风致,心下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儿,嘴上倒是没忘记答话:“有殿下陪我就足够了,不敢再叨扰弟妹了。”

双方又寒暄了几句,因时间有限也不敢再多耽搁,于是宇文策让人开了城门,让二人的马车出了门,不一时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这才怏怏的收回视线,暗自苦笑起来,到底要怎样,才能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全部忘记,做回从前的自己?好像自己每强迫自己忘记一次,却都反而铭刻得更深了一些,谁能救救自己?

宇文承川与顾蕴出了西华门,在微光中前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顾蕴忙小声问道:“这么快就到了?”

“还没到呢,只是要换一辆车而已。”宇文承川说着,已打横抱起她,敏捷的跳下马车,又敏捷的跃上了在角落里早已候着的另一辆马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顾蕴等再次坐稳了,方发现这回驾车的人是她已有好些日子没见过的季东亭,脸上立时溢出了大大的笑容,道:“季东亭,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都忙什么呢?罗镇与杨桐你使着还顺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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