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日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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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的书简,秦艾词侧头看着前边的杜朝阳,整整一个下午,他都陪在屋子里,也不吵她,她看书,他便在一旁研究棋局,可即便再安静,却总让秦艾词不能静心。

“将军政事不忙?”秦艾词忍不住问出。

“不忙。”杜朝阳没有抬头,凝神看着棋盘,淡淡回道。

怎会不忙?平叛过后,还有许多后续事情,加上六月,正是江南水患江北旱情多发的时候......

杜朝阳这些年干预政事,朝中大小事务,不待杜朝阳点头,都不作数的,可这两日杜朝阳一直在她身边,确实不见朝中事务有过来请示他,她虽与他相处有些不自在,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杜朝阳不在朝,许多政务,陛下便可学会自己拿捏,再有两年,待陛下大婚,便可亲政,必须先学会独当一面,否则即便除去了一个杜朝阳,后边还会有千千万万个……

仿若后边长了一双眼睛似的,杜朝阳突然回头,问着:“怎么,看不进书?”

“嗯……”

本想说有些头晕,却见杜朝阳招了招手,道:“那过来陪我下一盘棋。”

秦艾词犹豫了会儿,终是没有说出“头晕”二字,缓步走上前,在杜朝阳对面坐下,只道:“我棋艺不好。”

“我知道。”杜朝阳直接应了一声,一点颜面都没留,让秦艾词赧然,当年太傅教她下棋,每每疑难棋局,都是找杜朝阳捉刀,她的棋艺何止是不好,简直是烂得可以。

“你随便落子。”杜朝阳看秦艾词蹙眉盯着棋局,笑了笑,说着。

秦艾词抬眼与杜朝阳对视后,便当真随意落子,她虽棋艺差,却也知道,这一步,她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知道她是故意,杜朝阳也不恼,顺着她的棋子,替她解围。两人就这么一个自寻死路,一个处处放生,倒也愈来愈有趣味,两人似在较着真,渐渐,棋盘上反而愈加豁然开朗。

待如意端着汤药进屋时,看着公主蹙着眉凝神盯着棋盘,正若有所思,只觉讶异,公主素来不爱下棋,将军却有本事勾起公主的兴趣?

“公主,药来了,得趁热喝着。”

如意走上前,出声打断了下棋的二人,秦艾词却仍旧没有反应,咬着下唇,手执白子反复摩擦,半点不肯分心,只杜朝阳转过身,伸手接过了汤药碗,道:“你先下去。”

如意看了眼公主,不见公主出声挽留,心知公主此时无暇顾及她,只得低着头退了出去,许久,不曾看公主对一件事情如此上心了。

看了眼苦思冥想的秦艾词,杜朝阳展颜笑着,而后舀过汤药,在嘴边吹了吹,直到用唇瓣试了试温热,正好合适,才是伸手递到秦艾词嘴边。

许是思索得入神,秦艾词没有犹疑地将凑过来的汤药喝下,苦味瞬时蔓延口中,才是反应过来,喝道:“唔,你做什么!”

杜朝阳无辜地晃了晃手中的药碗,道:“你该吃药了。”

“先放一边,等这局结束再吃。”秦艾词说完,又是低头看着棋盘。

杜朝阳哪里肯,一手夺过她的棋子,道:“又想用这一招蒙混过去?先吃药!”

秦艾词也不高兴,抿着唇,道:“可是将军要我下棋的,怎怪起我来了。”

“别人下棋都是求生,你这一步步往死局上走,倒是我的不是了?行了,我认输可好。”杜朝阳软了声音,说着。

一盘棋局,“输”字轻而易举被说出,若在朝堂之上,你也肯这般轻易认输松手,该省去多少气力!

秦艾词见执拗不过,伸手要取药碗旁放着的半颗青梅,却被杜朝阳先一步含在了口中,气得秦艾词眼一瞪,“姑姑只肯给半颗青梅,你让我怎么吃药。”

杜朝阳却是挑眉:“唔,好甜!”而后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才道:“既是这样,我用嘴喂你,你不就也觉着甜了?”

秦艾词一噎,这般孟浪的作风吓了她一跳,端起药碗,一仰头,将整碗汤药灌进嘴里,小脸儿霎时拧皱城一团,却是倔强地看向杜朝阳,右手将碗反扣,示意她已全部喝完了。

一颗青梅变戏法似的出现在杜朝阳掌心,秦艾词疑惑看着,犹豫了会儿,还是伸手接过,含在了口中。熟悉的味道让她微微一喜,之前因为蘑菇中毒,也喝了一个月的汤药,那时姑姑便是用这种青梅佐药,味道好极了。之后病好了,秦艾词嘴馋,还想吃青梅,姑姑却支支吾吾说上回的青梅吃完了,尚宫之后送来的下一批青梅,味道却显然差了一些。

喝完汤药,天色渐渐暗下来,宫女进来掌了灯,杜朝阳却是拉着秦艾词站在窗口,两人一同看着窗外夕阳渐渐落下,最后淹没在灰暗的天际。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西山看日落。”杜朝阳在秦艾词身后清浅说着。

西山,好久…好久没有去过了,先帝在世时,每一年都要去西山狩猎,说是狩猎,其实为带着景荣皇后出宫散心,帝后马术都很精湛,时常忘情赛马而忽略了还有个女儿,也是在西山,杜朝阳教会了她骑马,他陪着她,看过七年的西山日落……

“皇陵的日落也很美。”秦艾词突然转头,挑衅一般地看向杜朝阳,笑着说道:“或许是在皇陵太清冷,每日的那一场日落,都觉得尤为美丽。”

杜朝阳抿着唇,听着竟有几分心疼,带了歉疚,道:“对不起,你那时太年轻,待在皇陵,比留在宫中更好。”

这便是他给出的解释,一句话,换得她三年皇陵凄苦!秦艾词浅浅一笑,是啊,太年轻……只怪当初太年轻!

“如今阿朝已不停我的话了,只会整日喊‘公主’,要不,让他回来陪着你?”杜朝阳试探性问着,带着些小心翼翼,仿若他就是那一只等待她决定归属的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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