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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弘佑一愣,望着她不带笑意的脸庞,一时竟不知如何搭话。

“那日,卢嬷嬷不知为何闹起肚子疼来,院里的丫头婆子因了无正头主子在家,个个均犯起懒,只道天色不早,大门将要落锁,大夫便是请到也进不得门来,肚子疼揉一揉便是,犯不着急匆匆去请大夫。”苏沁琬却不理会他,嗓音不疾不徐地道。

“臣妾无法,只得提着灯笼亲自去请,行经后花园时……”说到此处,她的眼中泛起了水光,紧紧咬了咬唇瓣,不过片刻又道,“孙培林满身酒气,却是不知何时回了府,见臣妾孤身一人,便……便趁臣妾不注意突然伸手捂住了臣妾的嘴,将臣妾拖到假山后欲行不轨,臣妾苦苦挣脱不得,又无法开口呼救,慌乱之下触及路边石头,随即抓过狠狠砸在他头上,将他,活生生打死了!”

“臣妾杀了人,自知以已之力定是瞒不过去的,幸而当晚江氏母子几个并不曾归府,只得舅……孙进荣归来。臣妾便稍将孙培林的尸首掩住,独自一人去见孙进荣,向他坦白杀人经过。孙进荣大怒,欲杀臣妾为子填命,臣妾便以天子未来嫔妃身份威胁他,让他明白此事张扬出去后,孙家的下场!”

对天子嫔妃欲行不轨乃是死罪,当时的她便是尚未进宫,可却是已经记了名入了档,只待圣旨下达,册了位份后便要进宫,算是板上钉钉的‘天子嫔妃’,孙进荣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虽心中悲痛儿子之死,可到底还是有所畏惧。况且,他更是清楚自家这几年待苏沁琬并不好,若是她将来得势,会不会为已所用还是问题,如今她杀了人,便相当于被他抓了把柄,双方更是同一条船上之人,将来的前程或能搏上几分。

赵弘佑此时也明白她当时是如何与孙进荣交涉的了,心中更是闷闷的痛,一个连儿子的死都可以拿来换前程之人,又怎会善待外甥女儿!

望着苏沁琬掉下来的豆大泪珠,他更觉心痛难忍,用力搂过了她,将她扣在了怀中,任由那倾泄而出的泪水染湿他的胸襟。

“都过去了……”他一面亲着她的发顶,一面喃喃安慰。

她说得轻轻巧巧,可他却能想像当中含了多少惊慌,多少恐惧!

他的小狐狸,到底遭受了多少苦痛!

苏沁琬紧紧地抱着他,将自己更深地往他怀中钻,那是她的恶梦,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恶梦,酒气熏天的身影,如铁钳般禁住她的挣扎的手臂,还有被撕裂的衣裳,以及……直往她脸上拱的臭嘴!

她浑身颤栗不止,这样的恶梦便是回想也让她恐惧难抑。

赵弘佑又惊又痛又心酸,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千刀万剐,用尽力气将她紧紧锢在怀中,低下头去在她耳畔软语安慰,“宝珠不怕,朕在此,再没有人敢欺负你!”

感觉怀中的娇小身子仍是抖个不停,他双目通红,一面将她抱得更紧,一面寻着她的唇瓣狠狠地吻下去……

“……不要,不,不要碰我,不……”苏沁琬惊惧非常,拼命挣扎,仿佛又回到了被强迫的当日。

“小狐狸,宝珠,是朕,你看清楚,用心感受,现在抱着你、亲着你的是谁?”赵弘佑却不放开她,凶狠地亲吻的间隙仍不忘让她正视。

可苏沁琬如今又哪听得进他的话,在他怀中又抓又踢又打,呜呜地哭着求着,直到全身脱力,再挣扎不得……

感觉她的挣扎渐弱,赵弘佑落在她脸上、唇上的亲吻也多了几丝安抚性的温柔,“小狐狸,告诉我,如今抱着你、亲着你的是谁?”

苏沁琬满脸泪水,内心的惊惧在这柔声软语中竟奇迹般渐渐减弱,又听他轻哄着自己问话,溢满泪水的双眸便向他望了过去。

赵弘佑对上她水光潋滟的眼眸,声音更低更轻更柔,“小狐狸,我是谁?”

“……皇、皇上?”

“对,是我,可认清了?”赵弘佑见她渐渐冷静,唇边勾着温柔的笑意,额头抵着她的,无限怜爱地问。

“嗯,认、认清了,是皇上……”苏沁琬哭着揽紧他的脖颈,将湿漉漉的脸蛋贴着他的。

赵弘佑轻叹一声,在她背上温柔地抚,无声地安慰。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低低的嗓音,那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与小心翼翼,“皇上,皇上可会觉得、觉得臣妾不、不清白了?”

赵弘佑心口一窒,将她轻轻推开来,对上她的脸庞,见她轻咬着唇瓣,脸上泪迹未干,鼻子哭得红通通的,正用那一双水气朦朦的杏眼怯怯地望着自己。

他突然便醒悟,在寻常人眼中,小狐狸纵是被人所迫,且女儿身尤在,但到底被外男触碰过,也是不清白的了。

莫非,这便是那卢嬷嬷选择隐瞒的真正用意?

他皱起了眉,暗暗思忖。孙培林之死,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辞,其中谁说的才是真,还需细细斟酌,以目前双方的话来看,小狐狸的倒是更贴切些,但他仍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处。

若人是小狐狸所杀,卢嬷嬷对自己隐瞒,估计是怕他因了此事嫌弃了小狐狸。

苏沁琬见他拧着眉不作声,心中酸涩,他终究是嫌弃了。也是,寻常男子都未必能接受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子碰触过,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希望得到他青睐的女子不计其数,又何必再理会自己这个早已不清白了的。

失望地松开了搂着他脖颈的双手,低着头轻轻挣扎,嫌弃她的怀抱,再温暖她也不要,这是她仅余的骄傲!

赵弘佑察觉她的动作,下意识便将她搂得更紧,制住了她的挣扎。

“臣妾不洁,又岂敢再……”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赵弘佑板着脸瞪她,见她低着脑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失望难过的气息,又想起她方才的问话,突然伸出手去,重重地在她脸上掐了一把,痛得苏沁琬一下便痛呼出声,眼中水汽更浓了。

“痛了?朕就要你长长记性,什么话不但不能说,甚至连想都不能想!”

苏沁琬捂着被掐痛的脸蛋,泪眼迷朦地望着他,一时竟不知他这话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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