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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昨夜离开是为了何事,苏沁琬无从得知。沐浴过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脑子中总是不断地闪现进宫后的种种,高兴的、难过的、失望的,种种情绪汹涌而至,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往漱勤殿请安后离开,途经一处亭子,见亭中风光正好,她干脆便带着淳芊往那处去,闲坐着感受清晨的阵阵鸟语花香。
“嫔妾见过昭仪娘娘!”柔和悦耳的请安声在她身侧响起,她抬眸一望,见是如今在宫中风头渐盛的方容华,呼吸一滞,下意识便紧紧揪着手中绢帕,脸上却是扬着得体的笑容。
“方容华不必多礼!”
“如此的好天气,闲来坐着赏赏风景,倒是件极雅之事。”方容华浅笑着在她对面石椅上坐下。
“一日之计在于晨,好天气里的好时辰,自然是会有更好的景致。”苏沁琬回了她一个微笑。
“若是亭中摆上个棋盘,闲来对弈一番,定是别有一番滋味。”方容华唇边笑容更浓,半阖着眼眸享受了一番清风拂面的惬意后,喟叹般道,只是,眼神却似是蕴着他意。
苏沁琬笑笑,“确是别有一番滋味,能想到这样的提议,可见容华是个爱棋之人。”
方容华掩嘴轻笑,发髻上插着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发出一阵细细的清灵撞击声。
“娘娘可是猜错了,嫔妾对棋虽也勉强懂些,但‘爱’,却是说不上的。能想到亭中下棋,皆因这段日子里常与皇上对弈所致。”
苏沁琬心中一紧,一丝异样的情绪慢慢涌现,笑意亦不知不觉地敛了几分,眼中渐渐聚集些许寒意。
难道她这是专程显摆,顺带着想看她笑话不成?
方容华却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一般,轻叹一声摇头道,“嫔妾也是意想不到,头一回被翻了牌子,竟是与皇上对弈了半宿,不仅如此,皇上还命嫔妾按当日选秀时,娘娘与先魏良媛对弈的步骤……”
说到此处,她又是叹了口气。
“都说有一必有二,有二定有三,接下来的几回伴驾,均是如此,可怜嫔妾棋艺本是平平,记性也不甚好,也不过是当初偶尔见一回娘娘与人对弈,又哪能记得清清楚楚?是故屡番对弈的下场,实在是……不忍目睹啊!”
苏沁琬眼皮跳了跳,身子如同被人定住了一般,顿时便僵住了。心里更像是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风浪,卷集她身体每一处,冲击她情绪。
“……对弈?”良久之后,她呐呐低语。
方容华眼中笑意闪现,很快便又敛了起来,稍想了想,决定再加重冲击力,满是苦恼地轻声抱怨道,“可不是,回回如此,嫔妾又哪有娘娘的好棋艺,真真是苦不堪言。技不如人倒也罢了,每回输了的时候,皇上均是皱着眉头沉着脸,只道嫔妾记性不佳,若是真记得住娘娘的步骤,定不会惨败连连。”
说到此处,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沁琬的神色,见她脸上原本的不可置信慢慢地敛了下去,整个人失神地坐着,目无焦距地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药下得差不多了,她自是知道适而可止,起身朝着已经有几分失魂落魄的苏沁琬福了福,低着头抿嘴一笑,迈着轻盈的脚步离开了。
芳菲满心疑惑地跟在主子后面,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将自己并未侍寝这样的私.密事告知那愉婉仪,虽说主子当初被翻牌子,皇上一直留在了华恩殿,并不似崔芳仪侍寝那日一般直接离开,可被翻了牌子却仍未承恩露,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对这位跟在身边侍候了多年的主子,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方容华又哪会知道自己的贴身宫女的纠结,终于找着了时机将这些话告知苏沁琬,她也暗暗松了口气。当日那两人闹着别扭,她便是向愉昭仪提这些,只怕她心中有气也未必听得进去。
有些事得在最适合的时机道出,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唇边笑意越来越深,直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笑意一凝,瞳孔一下便张大了几分,收入袖中的双手越攥越紧,身躯不停地颤抖,双腿无论如何却是再也迈不出去了。
袁翼凡也是想不到会遇到魂牵梦绕的女子,她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一如当年那般柔美无瑕,仿如林间仙子一般清灵出尘。
目光贪婪地紧紧锁着她,往日的冷静与谨慎在遇到眼前人后,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两人视线纠缠间,是道不尽的痴恋不舍,缠绵悱恻,仿佛天地间万物都化为了虚无,只得彼此……
芳菲见主子突然便停了下来,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呀’的一声惊呼,话音刚落又连忙捂住了嘴巴。
她这一声惊呼倒是把方容华唤醒了过来,她连忙压下心中苦涩,垂下眼敛不再去看那个让她午夜梦回牵挂难安的身影。
袁翼凡见她移开了视线,心中更是酸楚,可终究理智仍在,知道身在何处,是以连忙低着头避让一旁,将满腔的情意收回心底当中。
方容华咬着唇瓣,垂着头拖着仿如千斤重的脚步,艰难地一步一步从他身前经过,强压下再去望一望那人的欲.望。
越来越近,离那个温暖安心的气息越来越近,她的手也攥得越来越紧,一遍遍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要看,不要再看,她是大齐天子的容华方氏,不再是方家的小姐静岚!
“……岚儿。”若有似无的轻唤,蕴着无尽的情意与爱而不得的痛苦,就像一把尖刀直往方容华心口上刺,痛得她浑身冰冷,脚步却是慢慢加快。
离开他,快点离开他,离开这个你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离开这个哪怕你爱入心肺,也只能道声‘无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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