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窗棂间吹过一阵风,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冷。不过正好令她把飘散的精力凝聚一点。
她有些迷蒙的往外看去。窗户是半掩着的,窗台上已经全都打湿了,外面乌沉沉的一片,辨不清是什么辰光。只看见漫天的雨,不大,却绵绵不尽,仿佛这天地是一个用雨水织成的牢笼。
高歌聚了聚神,又看了看屋内,角落里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两件睡袍,显是会所给客人准备的。高歌艰难的一步步挪动到那里,扯下一件披在了自己身上,又竭力一步步挪到窗边。她从不知道仅仅是这几十平米大的一间房竟也令她觉得是如此宽广无边,从放衣架的角落到窗边,竟花了比平时数倍的时间。
但她必须要到窗边去,如果要逃,这扇窗可能是她唯一的生路了。
高歌依在窗边往外遥望,和坐在床上看到一般,仍是那样混沌未明的世界,阴雨不绝,天地一色,四处都是灰暗的。然而仔细一看,这灰色与灰色间亦不同,原来这栋楼是建在湖边的,或是干脆就在湖中央的,雨水打在湖面上,惊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从高歌所在的这个角度看去,看不到岸,只隐隐看见离小楼不远处的栏杆上系着一条小船。
她不禁喜从中来,这房间在二楼,并不太高,如果从这扇窗跳下去,跳到湖里,再游几十米上到小船上,就可以有一线希望逃出生天。
但刚刚用力起床,又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睡袍蔽体,再又艰难的来到窗边,实在是已经消耗掉了她全部的精力。她觉得自己的眼皮更加的重了,那挥之不去的困意又再次袭来,她觉得自己仿佛可以随时倒下。
不行,孟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带人回来,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她落在他们手上,只有死路一条。她知道孟瑶什么都做得出,轮|奸……不,她光是想到这个字眼就害怕得心在发抖,那些丑陋的陌生的男人身体,不,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定要逃跑。
高歌又咬了咬嘴唇,这次下了狠力,嘴皮破了,渗出颗颗血珠,疼痛暂时挽回了一丝意识。
然而这样的清醒程度远远不够,她没有办法靠这样迟钝的身体和意识跑掉,也许游不出多远就会晕在水中被淹死。
风又吹过,琉璃风铃发出清脆悠远的声响。高歌愣愣的看了它一眼,这风铃很是雅致,最大的那根撞柱上还刻着几个字——向来痴,从此醉。然而她现下并无心赏玩,她急中生智伸手欲把风铃扯下来,可是手上根本没有什么气力,一次没有扯下来,要费了三四次劲才能成功。
她将风铃摔在地上,琉璃易碎,不用多大动静就碎成一块一块的了,她捡起几块边缘锋利的想要扎在自己手上,用疼痛刺激自己。然而第一下太轻,还没有划破皮,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就算下了决心,到真要下手了,也仍是对自己不够狠心。她咬了咬牙,告诫自己时间不多了,闭上眼睛,破釜沉舟的用力握住了琉璃碎片,痛,好痛……高歌差点呼叫出声,然而她很快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逼迫自己闭口。之前被自己咬破皮的地方再次被咬到了,伤口加上伤口,高歌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皮肉被划开的痛楚很快掩埋了昏沉的睡意,鲜血顺着手腕在往下流,她也顾不得包扎了,只凭借这一点点用伤痛换回的清醒迅速的跨坐在了窗台上。
二楼说高不高,说矮却也不矮,只是恐惧激发人无限的潜力与勇气。高歌闭了闭眼,不管不顾的往下跳去。
在跳下去的一瞬间,她竟然离奇的想到了那根撞柱上的字,向来痴,从此醉。
但那也不过只是刹那间的一个念头罢了,噗通一声,她掉入了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她的手心疼痛难耐,然而她不敢有任何停歇,只奋力朝小舟游去。
可惜她慌乱中制定的逃跑计划漏算了一点,小楼下就守着孟瑶的人,一个大活人跳下湖的动静是如此之大,没理由不会惊动到守卫的人。
很快四周响起惊慌的吼声:“不好啦,那女人跑啦,她跳湖了!快来人追!”
高歌那靠着自残强留的一点清醒意识顿感绝望。
小舟方向是去不了了,马上就已经有人上了船,往她的方向开来。高歌意图逃跑的工具成了抓捕她的工具。
她只得朝湖的深处游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游到哪里去,不知道身后有多少人追来,不知道他们离她还有多远,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不被抓回去。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思考了,只有凭着本能机械的往前游。往前一点,再往前一点,直到精疲力竭,直到溺死在这毫无温度的湖水中……
高歌感觉自己游了很久很久,但以她的体力状况应该并没有多久。她已经呛了好几口水了,她的身体越来越无力,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靠唯一一个念头在划水——不能被抓住,一定不能被抓住,宁死也不能被抓住。只是这样的念头也越来越飘散。
她想,她终于还是穷途末路。
有人说人临死前,会远离一切苦痛,一切都倍感轻松。
在她的躯体即将如铅块般沉重坠入湖底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说法是真的。这样,也好。就这样了结了,欠孟瑶的还完给她,对左承尧的爱恨也一并消失。
她在心中轻轻的说:妈妈,我来找你了……
放弃挣扎,束手就擒,任湖水将她吞没,埋葬。
最后的最后,在她意识的最终幻觉里,她竟然看见了左承尧的脸,他向她伸出了手,一如她从来梦想的那样,她觉得自己当时一定诡异的笑了。原来,最后想见的还是你。
如此,终于可以放心的堕入无边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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