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陆章、花贡船保卫战之六:白刃(1 / 2)
海上明月如镜,映照得水面波澜动荡,二十艘瀛洲海贼船,正围住天启船队厮杀。
此时,花贡船上所有人都感到船身不住上下震动,敌人正在登竿搭板,很快就要冲上前后甲板。
此时,两艘紧紧护卫花贡船的斗冲舰上,天启焕州巡江稽察司与瀛洲海贼相斗正酣。其实论武备与战力,天启军犹胜海贼,但在头顶上不住穿梭而过的海兽飞头鳔着实危险,那一道道犹如长了眼睛似地黑影,冷箭般不时射向这支天启非正规水军。因此甫一开战,天启方伤亡惨重。
“什么?这当儿却要卸去盔甲?!”
申金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仗不穿甲,还要面对这漫天的鱼箭,莫非是嫌死得慢不成?
“快脱下甲胄!可以避开飞头鳔的攻击!”
花忆蝶看没人有反应,放开已手脚软瘫的帅哥正使让两名护卫去照顾,自己迅速爬到申金吾面前,冲着他耳朵尖叫:
“我刚才看过左船的战斗!飞头鳔不会误伤海贼,在两军交战时仍能发挥作用!说明它是经过训练,只会对身上有反光的物体发起攻击!”
一阵幽香入鼻,生死攸关之际,申金吾还是禁不住心中一荡,大着胆打量了花忆蝶一番:
娘咧,小琼仙算个屁!眼前这小美人,简直美到了天上去哪!
心猿意马之下,浑没听见小美人在说:
“天启军的轻甲甲片光亮如镜,对飞头鳔而言,正是极好的目标!”
美啊美。
看那柳眉飞扬,杏眼圆睁,樱唇微张,琼鼻因紧张而微微沁汗,似嗔似急,叫人忍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好生轻怜蜜爱一番。
“将军?”
“……”
“将军!”
“啊?”
花忆蝶看他的眼神不对,便知道他什么也没听进去。便忍气又说一遍。
这下申金吾终于听懂了,低头思索着:
既是别无良策,莫如便赌上这一铺罢!
他大手一挥:
“全羽听令!卸甲上舷!准备接刃!”
羽林军们一肚子纳闷。申金吾看似粗暴,实际平日待兄弟们极好,如同老大哥般,因此众军信服。但此事说来实在荒唐,个个从未闻阵前还要卸甲,因此任两名羽牌官扯着粗嗓门重复着军令,却仍然纷纷呆在那里不动,宛如未闻。
耳听得舷首挂着的钩竿上,敌人的走动声,搭跳板声已越来越近。大家还在犹豫着欲脱不脱,那宋羽牌也是个火暴性子,圆瞪环眼大喝一声:
“脱甲!不脱者斩!”
说罢手中一口雁翎大刀朝甲板上一剁,半跪着身体,噼里啪啦地开始先行脱起来。
刘羽牌也同样喊了一遍。跟着申金吾一起卸甲。
有了军官的带头作用,再加上军令如山,大敌当前不容迟疑,众军纷纷脱甲,便脱便嚷嚷:
“穿着笨重,卸了正好!”
“正是!去了这累赘,杀得更痛快!”
“让我等多砍几颗瀛洲狗头。且回京当毬踢罢!”
“好!”
……
这仗开头就得趴着,心中极是郁闷,羽林军们边脱边骂,宣泄着一腔怒火。更有些莽撞的汉子,干脆脱了个光膀子,只着一条开着裆的长裤。举刀就嗷嗷着冲上前后甲板:
“贼孙子!爷爷在此!有种便射你爷爷一记!”
再没有飞头鳔如影似魅的攻击,有的只是黑压压一片束发黥面,叼刀沿跳板攀行而上的海贼,他们个个也是精赤上身,短裤趺足。肤色黧黑,面目狰狞:
“赛义!(杀!)”
“杀!”
……
前后船头同时开打,见海贼已经有三五个率先跳帮而下,几个膀大腰圆的羽林军分持大戟冲上前去,将迎面几人捅了个对穿。
岂料那海贼极为凶悍,垂死之际犹双手死死抱住戟杆,侧身倒在跳板上,给后面同伴创造攻击的机会:
“赛牙帕奴将!(杀光北狗呀!)”
羽林军戟手努力回夺武器,但由于戟尖深入体内,顷刻间无法拔出,早有后方海贼纷纷跃上船舷,再跳下,凌空刀光过,戟手们的咽喉被狠狠地割开,一篷篷血雨一下喷洒到半空,将为首几名海贼淋得全身尽赤。却见他们脚步并无丝毫停留,高呼狂喊着举刀扑来,显得分外狰狞猛恶:
“赛义!(杀!)”
“杀!”
铿然声响,两股力量终于在花贡船的前后甲板上,几乎同时,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羽林军血勇有余,却终归不熟悉沙场的险恶,在整体战力占优的情况下,没有像左右斗冲舰上的焕州巡检稽察司的友军那样,利用各兵种配合,以弓箭压制敌人的冲锋,再辅以长枪大戟的刺击,最后才短兵相接。故而一开始便出现了伤亡。
虽遇首挫,申金吾却奇怪地镇定了下来。
他只着一件内甲衬袄,站定主桅之下,面沉似水,剑挥处,号令如水而出:
“宋羽牌带一帐去前甲板右侧,务必死守舱廊外过道!刘羽牌带三帐去后甲板指挥,有事即报!六帐随我护住中路舱门!七帐抽派射手过来,给我逼近跳板,散射来敌!要好箭法的,莫伤了自家兄弟!”
……
两名选秀使护卫眉眼间颇有几分相似,显是一对兄弟。他们见到主人安然无恙,心下稍安。但按剑看着眼前这一通乱象,便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过来想搀扶高卓离开战场:
“大人!”
高卓推开他们:
“你们去助战,我没事。”
“可是大人,我等首要之事仍是守卫大人……”
“擦!船没了,我又怎会安全?!笨!”
“……是!”
两名护卫毕竟是天性好武的天启男儿,目睹眼前血光飞扬,心中的热血也在澎湃:
“大人保重!我俩个这便去杀光海贼,再过来候命!”
“好——”
“呔!天启白屋山雪氏兄弟在此!兀那海贼狗子,统统过来受死!”
未停高卓说完,两人便匆忙一礼。迫不及待地拔剑扑上船头,几乎是怀着喜悦之情,与羽林军并肩作战。
原来这两人是来自母亲的娘家,花忆蝶想着。却听见一声不屑:
“哼。什么将军呀,只会指手划脚,自己也不身先士卒,作个表率,真是胆小无用。”
正使大人正依着左舷,拄膝盖喘气,天气热加血腥加方才一通大吐特吐,现在他感觉头晕目眩。
这具身体,还是孱弱啊……。
花忆蝶严肃地看他:
“不懂就别乱说。”
接着伸出一根手指,语重心长地教育他:
“一场战斗中。个人武勇起到的作用其实甚微。申将军作为指挥官,临危不惧,居中策应,所下的每一道指令都能减少军人的伤亡,虽不算优秀。但起码也是个合格的军官,是个称职的军人。”
“称职的军人?切。”
高卓犹自嘴硬:
“一路上尽听他在大吹特吹自己沾过的女人。你看他一边下令,一边还不时飞你一眼,看那副垂涎欲滴的急色样子……我瞧呀,要是守不住这船,他搞不好就弄条小筏子拐了你跑,你信不信?”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