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 / 2)
恰是半夜,墨水莲已经在玉宇长卿劝说下回去歇息了,屋子里只余下了两个人。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像是一条薄被盖了青年的身上。他的衣服很是寒酸,应该是像村里身量差不多的人借的。可也兴许正是这样的缘故,令他瞧着愈发地清朗非凡。洛天雪从昏迷中睁开眼,正巧看见玉宇长卿倚在床尾的靠背椅上浅眠。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在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天雪感觉有些口渴,起身想要倒点水喝,却不料昏睡多日早已没了力气,加上身上有伤,方起身便又跌了回去。
这一跌倒是将玉宇长卿惊醒了。他有些迷惘地张眼看了看四周,转瞬又清明了起来,“天雪?你醒了?”
洛天雪点了点头。
“要喝水?”玉宇长卿感觉到她的视线,端起了放在一旁始终温着的杯盏,小心翼翼试了温度,扶着她坐了起来后又将杯盏递到了她的嘴边。
洛天雪就着玉宇长卿的手喝光了一杯茶,这才感觉整个人舒服了些。
“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玉宇长卿转身放下了杯盏,徐徐将发生的事情一一和洛天雪说明,后者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笑了,“所以你找到了我。”她目光坚定,笑容清明。
“是的,我找到了你。”玉宇长卿未料到她会这么说。抬眼望去只觉得她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好像他一步一步朝她走去,走进了她的双眼里,甚至还走进了更深的地方。
“谢谢你。”洛天雪说。
“救起你的人是水莲。”
“但是,你也想救我的不是吗?”洛天雪很是理直气壮地说,“这样就足够了。”
玉宇长卿听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月色从他的身后洒进来,落到了他的背上、天雪的脸上,像是要将两个人包裹到一起去似的。
“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好。”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天雪赞叹着开口。
“嗯。”玉宇长卿看着她笼在了月色下的脸庞,下意识点了点头。
房间外,墨水莲轻轻一跃上了房顶,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一起坐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银盘般的月亮,摇了摇脑袋,笑嘻嘻戳了戳布娃娃的脸颊,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粒糖果吃了起来。
月色如水,温柔得像是爱人的轻抚。空气里隐约有一丝甜甜的气息,慢慢弥漫开来。
同一轮月亮,照在不同的地方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宫傲站在广阔的正殿前的平台上,沐浴着阳光,只觉得浑身冰凉。他手里握着一个别致的腰坠,腰坠被做成了一把袖珍的琴,打着墨色的络子。记忆里关于故友的点点滴滴徐徐而来,令人不免沉浸在昔日那一段短暂的交汇之中。
第二日,白帝城里有一个年迈的侍从拿着一封信离开了,而宫傲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所能及的最远的地方,转身进了密道,一路朝着某处而去。
玉宇长卿正在院子里煎药——墨水莲不愿意让他祸害厨房,因而只能自己下厨做早点,故此煎药的任务便交给了玉宇长卿。虽然这事对玉宇长卿而言相对简单了不少,但是小姑娘还是一副不太放心的模样,时不时从厨房探出脑袋来瞅上一眼。
“我的信?”玉宇长卿看着来人,有些疑惑地站了起来。眼前赫然是宫傲身边的那个老侍从,他居然能找到这里,可见他们的行踪早已被宫傲掌握的一清二楚。
青年不由得警惕了起来。可对方只是取出了一封信,递到了他面前,“城主说,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然公子定然还有很多谜团未能解开。他愿意为你解惑。”说完,又另外掏出了一个腰坠。
玉宇长卿瞧见腰坠,脸色一变,又伸手一摸腰间果然是空落落的。
“见,或是不见,全凭公子自己决断,老朽言尽于此,告辞了。”他说着,将信与腰坠一并交给了玉宇长卿。自己转身离开了。
后者垂眼看着手里的物件,打开信看完,沉默了许久。
“啊呀!肉丸哥哥,你怎么连药都煎不好了!”墨水莲又一次探出了头,瞧见的是玉宇长卿发呆的模样,小脚一跺走上前来,从他的手里夺过了小蒲扇,一屁股坐在了小炉子前。见玉宇长卿依旧是呆呆的,不由道,“你怎么了,肉丸哥哥?”
“水莲,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照顾好天雪。”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宫傲站在悬崖峭壁之上,将这瞿塘峡的景色尽收眼底。他的确身有残疾,然则这身躯却不能阻碍他的前行。这白帝城里,他修造了错综复杂的暗道,为的就是可以到达各处,也防止了各色各样的想要来窥探他秘密的人。
其实哪来什么秘密,不过就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只是他这样的人在常人眼里是不应该有爱的吧——因为他甚至连完整健全的身体都不曾拥有,而对方,那个被他爱着的人,也不是他有资格可以去仰慕的。
这俗世间总有如此多的约定俗成,将他囚禁到了一个无形的牢笼里,夺走了他所有的光亮和欢喜笑容。
“然则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曾经有一个人这样与他说过。这是他所听到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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