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拨浪鼓(2 / 2)
我垂着头,慈爱的抚着长歌的头发,他的头发很柔软,摸起来很舒服。我抱着他,就像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我轻轻的吐息,长歌身上带了一点儿奶气。我不忍抬起头来,母爱的本性似乎被激发了……有些人可以一生下来就被爹娘疼爱着,将来还会有一个爱自己的夫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譬如仲殷譬如四师姐。而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其中的一部分,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的时候,身上到底有多疼多冷呢?
有个酸气蛮足的诗人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我倍加呵护的拍了拍长歌的后背:“不是所有的娘亲唱歌都很难听的……有空我带你去找个会唱的人唱给你听听。”
我不能让他对娘亲的歌儿产生厌恶啊,罪过罪过。而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代替不了爹娘这个角色……而且,自家要是有那么一个聪明伶俐看破红尘的儿子,该多忧心啊。
我半是同情半是自伤的叹了口气。我似乎就没有长歌开悟的那么早,领悟到师父和爹娘所代表的意义的时候,我才发现没有爹娘,师父也要羽化了。那个年头,我未满两万岁。
叹了叹口气想等着仲殷这件事儿结了,就带着长歌去趟凡间罢,找个地儿唱曲儿给他听。伸手揉了揉长歌的小脑袋转身做饭去了。
却说,淫雨霏霏了两三天。我坐在洞府门前看着天,阴沉沉的没什么生气。无根水飘飘悠悠丝丝缕缕牵牵拌拌,有些惹人触景生情。
长歌惨淡的捧着一碗粥望着我,我与他摇了摇头。他复又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喝粥。
我知道他在问我九灼怎么还不回来,九灼何时回来。我却也没办法答他,我只得对他道,九灼已有妻室,来此只是借宿,回不回来还两说呢。他小嘴一扁,就像是要哭了,却终于没有眼泪掉下来,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喝粥吃饭玩拨浪鼓,时不时的将我望上一望,似催我去寻一寻他。我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梧桐要对这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九灼上神那么上心,或许是师父气泽与他相识?
我撑着头,一阵一阵犯困,却又不敢去睡,长歌要守着等他回来,我便要守着长歌。只一日,我便对长歌疼爱有加了,长歌有这个本事,更何况他身上盛着我师父的气泽,无端的让人熟悉。
长歌吃罢了白粥来抱我腿:“无央,我们出去看一看他罢?”
我望了望外面的瓢泼大雨,又看了看长歌一脸的辛酸像。想着那么大雨仲殷神君应早早回家喝姜汤去了罢,便随手捏了个诀变出把油纸伞来撑了一撑:“我们出去看看。”
雨势一时极大,全无风声。东禺山平日里爱出来欢叫的莺莺燕燕都收了喉咙,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只有雨打芭蕉雨打梧桐的浩大声势。眼前除了白茫茫的雨点,便是黑黢黢的树木,九灼临走时的语气像是一时回不来,就带着长歌四处走走罢。
晃来晃去,似乎到了仙障结界处。长歌扯着我,把结界的地皮一点一点搜刮干净,他要确认九灼还没回来。
我被他扯着,一边打哈欠一边走。眼风里似乎扫过了个什么东西,我确然觉得那身形很熟悉,但也确然不是我东禺山的一棵树。
“十三。”那树一般模糊的身影开口道,声音沙哑,仿佛一夜老了几万年。
“仲殷神君?你怎的没走?”我讶然,这个仲殷神君竟没有回家去喝姜汤,而是在这里淋了三四天的雨,“你这样糟践身子,你夫人怕是要心疼的。”
“十三……”他急行几步扯着我的胳膊,无根水将他打的湿透,漆发披在肩头,“你是不是还恨我?”
这问法让我颇觉得好笑,我以不是三万年前的十三了,他如今也有七万岁。若当初我还能做小女儿形状与他纠缠一番,今日却是不再能了。这一问若是放在年轻,我便颇有些话要说,然而然而,长歌都能牵着我的手了,还说什么呢?
“神君怕是淋雨淋的多了,有几分不清醒了罢?老身欠着神君多少人情,老身都记得,神君便是让我立刻就还,老身也无话可说,可是这爱爱恨恨,老身却再无心思了。”我望着雨帘平缓道。
“十三,”他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我却顺着他眼神看见了另一尊大神,九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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