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二月十五(2 / 2)
身上没有分文,只得走回城西。到了林家,已是午后。
月溪走进西厢房,瞧见日熙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日熙满脸倦容,胡子拉喳,身上还穿着月初出门时的那件外套。
月溪心头一紧,大哥定是刚回来就来找她了……
日熙睡得极轻,听见动静,马上抬起头来:“小溪,你回来了!”
“大……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月溪不太敢看日熙的眼睛。
“哦,正午到的。”日熙也不太敢看月溪的眼睛。
“杨树苗买到了吗?”
“买到了。”
……
两兄妹这般别扭了一会儿,日熙主动提及:“小溪,爹爹已将那天的事告诉我了……”
“大哥……”月溪此时真的是难过极了,她想说对不起,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想告诉大哥事情的真相,又怕伤了他的心。
“小溪,你别难过,千万别难过。大哥一回来就来这等你,就是想告诉你,大哥对那方之仪不过只是看着顺眼罢了,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你和爹爹都误会大哥了,对于大哥来说,你和橘林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说,你千万不要因此自责、内疚,和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知不知道?”
傻大哥,你对方姐姐有没有感情我还不知道吗?前世即使知道方姐姐怀有他人的血脉,还处处为她着想,这般感情只是看着顺眼罢了?月溪想哭,又哭不出来,只好眨了眨眼睛。
“大哥打算怎么做?”
“既然方家想延后就延后吧,刚好趁这段日子把防护林的事办好。”日熙佯装淡定。
“那大哥也不打算去找方姐姐了吗?”
日熙沉默不语。他日赶夜赶,带着一批树苗,从外省赶回来,没想到刚到家,就得知这个消息。坦白说,他真的是失望透顶,可当他听说之仪居然当面嫌弃月溪面貌时,又气愤不已,月溪是他最宝贵的妹妹,他还没嫌起月溪,哪里轮得到外人来说三道四?他是喜欢之仪,但如果与之仪的这门亲事是以伤害月溪为代价的话,他宁愿不要。
“大哥临走前,问小溪的那个问题,小溪还记得吗?”
“记得。”
“大哥与橘林打交道久了,脑筋也如那橘树一般不会转弯了,喜欢了就想占有,不喜欢也不愿将就,大哥总在想,那个动了心的女子还会不会再动一次心,可从来没有反过来想过,那个别的男子会不会死心。其实想一想,死心似乎比动心更容易,是不是?”
月溪更难过了:“大哥,你不用为小溪着想,真的,小溪不介意那天方姐姐所言,更不会因此与方姐姐有心结,只要大哥……”
“不要再多说了,大哥的事大哥心里有数。”日熙粗声打断她,月溪只好闭嘴。
兄妹俩沉默了一会儿,日熙站起身:“再过几日,二月十五,是州府张师爷公子的大婚,我随爹爹一起去,你在家中锁好房门,早早休息。”他原是不想去的,但又怕爹爹以为他想不开,只好一起去了。
月溪点头答诺,心中想到,二月十五不就是她前世第一次见到欧阳晟和邬夜青的那一晚么,不知道今生的那一晚会发生什么事?
※※※
二月十五。
待震东与日熙出门后,月溪打发绿珠与红绣睡去,独自出了门,叫辆马车,直奔永盛船厂。
船厂此时静悄悄的,夜空下的百顶帐篷就像起伏的山脉一般,延绵不绝。
月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玄奕如约而至。
借着月光,月溪见玄奕手中掂着一块玉佩,神色如常,除了脸上还有四道未完全痊愈的疤痕,完全不见那日的落魄模样。说到底那天他也是为了她的家事,她很想对他说一声谢谢,也很想知道他到底在凤来楼遭遇了什么,但既然他不愿提,她也没法开口。
“来得早啊。”玄奕垂眸把玩着手中玉佩,声音平淡。那日回去后,他把自己锁在房中整整两天,才终于下楼去吃了点东西。太丢人了!太火大了!太屈辱了!太……他受到的屈辱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他的头脑,他的心灵,甚至他作为男子的尊严!他气急,一度想利用自己的身份,找到杜孝廉,把凤来楼的那帮泼妇全抓来毒打一顿,后来又打算索性离开江城这个破地儿,可是想到石守信的阴谋,想到不久将至的战乱,他还是忍了下来。原来重新活一次这件事是会让人冷静的,是会让人不再冲动的,因为没有什么事比死亡更可怕,尤其是亲人的离去。只是在他今晚出门时,还是犹豫了,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林月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于是拿出随身玉佩,至少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时,还能有个东西转移不安。
“今晚叫我来做什么?你想到法子让邬夜青开口了吗?”月溪也尽量地声音平淡。既然约到这里,当然和邬夜青有关。
“笨女人!”玄奕白她一眼:“这么多帐篷,你还能记起他被关在哪一顶吗?”
月溪呵呵笑起来,看来他是没事了。
“不知道。”
“那不就得了!”玄奕没好气,明知遇到这个女人就没好事,可是有些事还非得拉她一起不可,谁让她知道得多呢,郁闷。
“你知道?”
“现在不知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句话提醒了他,他在帐篷中转来转去,当然是没有法子找到出路了,可如果他跳出帐篷呢,俯视帐逢陈列的全局呢,不就能瞧出门道了?张师爷公子今晚大婚之事早已公告全城,于是他打算趁着欧阳全家去吃喜酒之际,约上林月溪,一睹邬夜青的真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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