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生死别离歌(2 / 2)
“这么说……,你当我是朋友了?”
高峰放下灌了一半的酒瓶,醉眼迷离的望着面如红虾的熊怪,用古怪的语气反问。
“能喝酒,比我能喝酒,喝了三瓶酒,还不倒的家伙,都是怪物……,怪物就是怪熊的朋友,你们说……,是不是……。”
怪熊喘着粗气,猛地冲在场众人歇斯底里的喝问,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宛如警报般响彻在众人耳中,所有人同时举起酒瓶,大声叫喊道:
“是啊……,是啊,熊怪是怪物,他的朋友也是怪物,只有怪物,才是怪物的朋友……。”
几百人同时大喊,又似心有灵犀,说出同一句话,形成巨大的声浪直冲云霄,在这一刻,高峰真的醉了,在这巨大的声浪中,他感觉自己被卷入其中,送上了头顶的天空,就像前世,在埋葬战友之后,同暴风大队剩余的士兵们彻夜畅饮,用酒精来忘掉心中的悲戚,用那不曾冷却的血,来鼓舞同伴的士气,为了下一次战死做准备……。
一时间,高峰的记忆发生混乱,火光照耀的一张张大脸,与前世战友的脸颊重合,心中最后的谨慎也消失无踪,踉跄着跑到火堆的正中心,举起双手,让在场的众人都安静下来,接着暴雷似的吼道:
“生前尽欢,死又何妨……,生有战友,死又何怕?生有烈酒,死又何忧……,生有仇敌,死又何惧?真男人,伟丈夫,生死只隔一层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杀尽仇敌不罢手,黄泉下,再进酒……”
这是暴风大队的生死歌,每当战事间隙,送别战友后的大醉,总有人喊着泪水高声大唱,用歌声的悲离之情,告别战友的亡魂,告诉他们,杀完敌人,自己会下去陪他们再谋一杯酒……。
生死歌不押韵,却有着士兵们心中对死亡的蔑视,有着战胜敌人的豪情壮志,也有着轻生重义的情怀,最是容易激发士兵们心中的豪气,也让他们轻视死亡,是暴风大队的队歌。
“生前尽欢……,死又何妨……,生有战友,死又……何怕……,生有烈酒……。”
熊怪突然也唱了起来,五音不全,嗓门高亢洪亮,蕴含一分对死亡的彻悟与洒脱,竟让他唱出了秦腔的悲沧与悠扬,一时间,很多喝醉的人也跟着一起唱起来,不多时,数百人也随之唱起来,歌声越来越大,心中满腔的压抑都通过歌声发泄了出来,他们不再是假装快乐,而是真的欢快,即使明天去死,有这么多的战友陪着,即使死了也不会寂寞,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歌声一遍一遍的响彻在营地,随着风卷向远方,更多人随歌而合,这些人有伽罗,有普通人,有地下军的士兵,这一刻,他们之间的隔阂似乎消失了,每个人都是歌声的一部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歌声中的洒脱与豪情,一时间,无数人都从心底感受到,那数百名伽罗心中最深的情怀,那是对生的怀念,也是对死的期待,他们在用歌声,表达自己在生与死之间的感悟。
躲在暗地里哭泣的人们,挂着泪痕走出了房门,他们倾听着无数人传唱的生死歌,感受着歌声里,亲人亡魂的欢愉,那是一种彻底解脱的畅快,那是亲人无怨无悔的灵魂,那是对他们最后的安慰。
很久都没有这么醉过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高峰依然感觉到头皮快要炸开的剧痛,当他摸索着身边酒气熏天的人坐起时,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已在天空之上。
暗红色的云层就在船舷之外,寒冷刺骨的风,宛如刀子似的刮着脸颊,还有远处游龙似的闪电,在云层中畅游,而他正坐在一堆满身酒气的伽罗中间发呆。
突然间,高峰想起自己昨夜干了什么,因为一曲早已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生死歌,他放开了一切,彻底忘记了身份,将自己与伽罗们融为一体,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同每一个向他拍肩膀的伽罗称兄道弟,喝掉二十个伽罗也喝不完的酒,结果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在一堆醉醺醺的伽罗中,想要将一个醉醺醺的崩云认出来,似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所以他也被混在伽罗中间,一起搬上这艘送死的浮空飞艇,问题是,他是该装糊涂呢?还是该装糊涂?既然已经唱了生死歌,共饮了杯中酒,他与这些伽罗已经是战友了,不求同生,只求同死的战友,让他独自离开,这辈子都会怀恨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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