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戏莲叶间(1 / 2)
“知道了,辛苦你了。”顾莲和颜悦色的打发了那宫人,手里拎着羊脂玉佩,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洁白无瑕的白玉,微微莹润,雕工更是圆润流利,算得上是一块上好的珍品,不由轻笑道:“妈妈你瞧,这成色和水头可真是不错。”
窦妈妈关了门回来,看了那玉佩一眼,心思根本就没放在这上头,低声道:“历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沈贵人产后恶血不止……”
“妈妈。”顾莲打断了她,笑容微敛,“只要麻烦不涉及到咱们身上,旁人的热闹不管多么好看,咱们也不必去管,就连看一看热闹也是多余的。”
反正自己一直住在观澜阁,就算后宫里面的房子着了火,也不与自己相干。
窦妈妈微有凝思,继而点头,“是,奴婢记下了。”
顾莲不想板着脸跟身边的人说话,毕竟往后还要用她们,因而微微一笑,“不过沈贵人有了麻烦,皇上想必也会烦心,呵……”将那羊脂玉佩放在了窗台上,“看起来皇上是要忙一阵子,咱们这边又该继续清净了。”
如她所言,徐离回去以后的确是忙坏了。
好几个太医前后给沈倾华诊了脉,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翻来覆去,无非就是产后体虚、宫寒之类云云,一副中庸之道自保的样子。
徐离看了就生气。
最后还是晋国夫人不顾冒犯皇帝,为了女儿的身体和将来,从外面找了一个信得过的大夫,专门为女儿切了一回脉,结果切出问题了。
“不好说。”那大夫斟酌着说词,“有可能……,是贵人本身体质虚弱的缘故。”
晋国夫人不甘心的反驳,“倾华在家的时候,身体一直很好。后来怀了孕,皇上还恩准我进宫看了一次,也是好好的。”实在是心痛女儿的身体,“你再仔细看看,哪怕说错什么也不怪你。”
那大夫得了这份保票,方才小心翼翼回道:“还有可能,就是之前贵人在怀孕的时候,受了什么药物的损伤,所以才影响了胎像。虽然平安的把两位公主生了下来,但是到底勉强,加上双生子母体负担也更大,所以……”
晋国夫人和沈倾华的脸色不由都变了。
大夫开了一副调理的方子,说是先吃着,回头过一段时间再看,临走交待,“眼下贵人身体受损还不算严重,趁年轻好好调理,应该能够恢复过来的。”顿了顿,“关键是要把源头找出来,不然再努力都是于事无补。”
这个道理,沈氏母女当然都是明白的。
沈倾华单独留了母亲私下说话,蹙眉不解,“不能够啊,我一直在饮食起居上都很小心的,皇上亦是经常嘱咐交待,每一样吃的、用的,都是乳娘亲自把关过的,我真是想不明白。”
晋国夫人指了指中宫方向,压低声音,“那一位,你没用过她的东西吧?”
沈倾华忙道:“断然不敢的。”又小声解释,“皇上对她忌讳的很,我冷眼瞧着,中宫的宫人除了薛妈妈,没有一个是皇后能指使得动的。所以……,她也应该没法子在御膳房做手脚,便是平时穿的、用的东西,也轮不到她来做主。”
“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可疑的……”沈倾华努力回忆着,犹豫了下,“大概是几个月前,皇后的情绪特别的不好,每次我们过去请安的时候,她不是挑拣这个,就是拿捏那个,差不多每天都要找个人来训斥一通。”
“几个月前?”晋国夫人忙道:“那时候,你不正是怀着身孕的吗?”
“是。”沈倾华继续回忆,“我和公孙贵人都有身孕,皇后多少有点顾忌,虽然也说我们几句,但是好在没有什么责罚下跪之类。女儿不敢怄气弄坏了自己身子,再说还要顾忌孩子,只当是耳边风听听便罢了。”
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倒是苦了其他几个嫔妃,邓氏两个堂姐妹,管氏一嫡一庶两朵姐妹花,差不多轮着番的挨皇后排揎。偏偏又算不上是什么大事,谁也不好意思认真闹到皇上哪儿去,也就由得她絮叨了。”
“过了几个月,后来有一次我的胎像不太好,皇上担心,就不让我和公孙贵人再过去请安了。”沈倾华在母亲面前,才敢露出一丝委屈哀怨来,“原本小心翼翼的挨到了生产,又是顺顺利利的,都想着挨过去了。”叹了口气,“没想到……”
忽地一顿,发觉母亲一直皱着眉头不言语。
“倾华啊。”晋国夫人连连摇头,目光震动,“你把方才的话连起来想,难道还没有察觉出有什么问题吗?这里面可是有蹊跷啊。”
沈倾华闻言一怔,不由细细回想起来。
皇后情绪不好……,每次都罗里啰嗦的排揎嫔妃们,过了几个月,自己和公孙柔的胎像就不好了!心里猛地一惊,继而想起更多可疑的事情来!
“母亲……”沈倾华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心惊,“女儿想起来了,在那之前胶东侯夫人曾经进过宫!”
晋国夫人本来只是怀疑,听得女儿这么一说,不免骇然,失声道:“胶东侯夫人曾经进过宫?就在那之前?!”
“是。”沈倾华认真道:“的的确确没记错!前一天,因为当时皇后病了,胶东侯夫人进宫探病,在中宫坐了好半天才离开。”心里涌起一阵后怕,微微摇头,“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古怪,但我总觉得,要不是皇上后来不让我去中宫请安,只怕……”
看了看侧面的屋子,----只怕自己和两个女儿都活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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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离最近的心情十分不好,沈贵人生了女儿,还只是有一点点失望,结果她又闹出产后恶血不止的事儿,没折腾多久,人就跟着瘦了一大圈儿。
好在沈倾华性子还算沉稳冷静,虽有淡淡忧色,却也没有淌眼抹泪的哭诉,每次见了面反倒自我劝慰,“皇上不必太过挂虑,许是生了两个姐儿,伤了元气,只要往后精心调养着就好了。”
见她这般懂事贤淑,徐离不免多了几分温柔体贴,每日里下了早朝,都要抽空过来看望一趟,陪着说上几句家常闲话。
相比起来,公孙柔那边就麻烦的多了。
她的身孕才四个多月,偏偏最近孕相一直不好,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孕吐,整个太医院都跟着闹得人仰马翻,没个消停时候。
公孙柔是个爱撒娇的主儿,见了皇帝,没说上几句就是忧伤叹气,再不然两眼泪汪汪的小可怜样儿,----有的男人喜欢这种类型,有的未必喜欢。
徐离没深思自己喜欢哪一款,但明显……,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公孙柔,更没有那么多耐心听她絮叨,越听越烦,越烦就反倒去的越少了。
总而言之,最近后宫里没有一件让他顺心的。
那一袭淡黄色的身影,就像一只蝴蝶在他的心头、眼前萦绕,想起那张笑得明媚灿烂的笑脸,----再对比自己眼下的不痛快,更加不痛快了。
这日夜里睡下,迷迷糊糊又梦见了那天观澜阁的场景。
梦中景象颠倒混乱,自己好像站在花窗外面,又好像就站在那个淡黄身影旁边,连她不以为然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随他去罢。”
随他去罢,随他去罢……
徐离的心头又是一片火起,暗暗握拳。
“你们说好笑不好笑?”那个淡黄色的身影动作俏皮灵动,软语娇嗔间,跟旁边服侍的人做了一个鬼脸,“来就来吧,来了……,偏偏又不敢站出来见人,还偷偷摸摸的藏在后头,被咱们发现了,自己脸上挂不住,气得扭头就走。”她笑得花枝乱颤,娇喘连连,“还好意思砸东西呢?呵呵……,真是笑死人了。”
徐离咬牙切齿,觉得身体里血脉贲张的快要爆裂了。
可是偏偏自己不能动弹,也没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在嘲笑,和她一起笑得前仰后合,真是好不可恨!
可恨、可恶……,这个女人!
神智一片混乱转换,徐离猛地从梦境之中苏醒过来,心头的火气犹自未消,自己坐起身来清醒了下,----不免觉得好生荒唐。
自己居然在梦里跟一个小女子怄气?一定是最近烦心事太多了。
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个梦而已,但心中又忍不住回想,说不定当时……,那个可恨的女人就是这么想的!
这样反反复复纠结了十几天,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去了观澜阁。
凭什么自己在这边拿不起放不下,她却在观澜阁逍遥快活?徐离只顾不痛快,并没有认真的去想一想,顾莲再逍遥、再快活,那也是他自愿给的,只要他动一动指头,就可以轻易毁掉她的一切!
他不过是整天自己跟自己怄气罢了,却犹自不觉。
这一次,徐离没有在花窗外驻足,而是一口气走了进去,----那个可恶的女人,用丝带蒙了双眼,正在跟几个小宫女一起玩摸瞎儿!
窦妈妈眼尖瞧着皇帝走了过来,赶忙朝着宫人们无声挥手,一眨眼的功夫,顾莲身边的人顿时无声无息退了个干净。
她并不知道,只当是小宫女们抿嘴躲了起来,于是轻轻笑了,伸出手,朝着四周指指点点了一圈儿,“说好的,不许跑出地上的白线以外,否则就算犯规了。”停住脚下的步子,然后假意做了一个动作,忽地往左边一扑,“呵,抓住……”
下一瞬,声音不知不觉的停顿住了。
自己抱住的那个人,身量欣长、下盘沉稳,即便受了自己用力一扑,也仍旧还是纹丝不动的站着,----观澜阁没有这般五大三粗的宫女,对方是个男人!
是徐离……,绝对不可能是别人,否则没靠近自己窦妈妈她们就该大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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