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势如累卵（上）（1 / 2）

林海对太子印象还是不错，两人年龄差不多，当年林海未及弱冠高中探花，而初初大婚开始入朝参政太子封靖昀也是气宇端和，谈吐有物，贤明有方。

既占嫡长，又贤明端方，极得圣宠，拥护太子正统官员文人并非靠着母妃宠冠后宫、外祖甄家富贵泼天、自己聪慧伶俐九皇子江南聚集势力就可比拟。太子谋逆、被废，可以说是后宫几方势力谋划并迅雷不及掩耳地借着皇家人都有疑心病造成一步错步步错事实，才得以实现。

身江南，林海等人甚至是尘埃落定才得知消息。

紧接着，便是扑天盖地弹劾奏章，全是昔日坚持拥立正统大臣官员……朝堂就不说了，身处江南甄家地头官员尤其不安。幸好庆旸帝不但将奏折留中不发，还发了明旨布告天下，太子谋反罪不可赦，但经追查，太子所为是中了巫蛊邪术所致，因此废其储君之位，恢复其宗室身份，追封为义忠亲王，其嫡子封泰旭降袭义忠郡王爵位。

原以为是安定人心，如今看来昔日父慈子孝之情不曾或忘，慢慢地，还爱屋及乌起来。

“总好过一腔父爱都留给九皇子。”贾琏说道，亲手冲了杯茶端给林海。而且，京城宁荣两府向来支持太子，却太子倒台前突然将原本指到东宫侍奉元春调到了甄贵妃身边听用，贾家与甄家是老亲这个借口是好用，可后来将元春指给四皇子又是怎么回事？“皇上愿意大家和乐融融，是好事，至少对宁荣两府来说是好事。”

林海默。宁荣两府这一段表现实糟糕透顶，只怕皇上与诸皇子眼中留下了墙头草几番倒印象，可怕，是不知皇上心底是否怀疑太子倒台与宁荣两府有关。除非九皇子上位。可是，元春如今却被甄贵妃指进了四皇子府。

“从义忠亲王去后，圣人身体就不大好……”虽说过年封笔，朝事不多，不过庆旸帝身体不豫事多少还是传了出来，内阁大臣们紧张，诸位皇子是紧张。

贾琏忍不住低声问：“姑父觉得哪位皇子有机会继承大统？”

“圣人圣明，哪个皇子登即帝位有利庆阳王朝安稳便是哪位。”林海凤眼微眯。

这不是有说等于没说嘛？“甄家并不愿见姑父插手盐务。”纯臣这种名词说起来容易，真到了关键时刻，又有几人能对头顶上悬着明刀利刃而无所畏惧呢。

前两天江宁织造甄应嘉带了厚礼上门，表面恭贺林海升迁，话里头却不是那么回事，一会儿语气诚挚地表示了拉拢看重，一会儿又语含威胁地提了几个与甄家做对如今下场或被黜落或家破人亡官员，忽而又对贾琏提起了贾甄两家几代交好，摆出了一好俱好一损俱损之意。

贾琏今非昔比，半年多来勤读经史，又见识了官场上波云诡谲，自然明白甄家这是摆明车马要自家姑父做选择了。

忠于当今？身家性命悬于刀柄，且不一定落着日后皇好。投九皇子？依甄贵妃圣宠之厚，九皇子也颇得圣上青眼，再加上甄家江南势力，京中世家勋爵支持……成算也很大。“宫中有甄贵妃，江南有甄家，京中也有不少世家勋爵支持，这样九皇子难道还算不得‘稳’？”

“现是‘稳’，即位后呢？”一个合格帝王做事，尤其是立储，要考虑自然为长远。

贾琏哑口，按他以前定然直接回答“稳”，可现，“外戚坐大，皇权旁落”八字立马他脑中浮现。这是史上诸多王朝末落主因之一，也是心怀江山社稷明君帝王防范出现，没有让人头疼爱干政各种损公肥私亲戚，岂不有多精力打造一个太平盛世，就算是昏庸帝王也不喜欢强势外戚啊，起码寻欢作乐还能轻松点呢。

“立嫡立长，应立四皇子。出继了十八皇子，当今膝下也只余六个皇子，论气度行事，也就四皇子九皇子有些气象，不过四皇子参政已经几年，政务什么比九皇子有经验，又没有九皇子有各种负累。”

“是四皇子？”贾琏眼睛一亮，四皇子也好啊，如果元春够聪明，荣宁二府可保无虞。

林海摇了下头，哂然道：“哪有万无一失之事。”原来好好太子不也突然间就废了么？圣心难测。

“不管哪位皇子继位，姑父如今处于风头浪尖，如何自保，如何放眼将来？”大丈夫立世，为国忠，固然可抛头颅洒热血，可家族呢，妻儿呢？

“谁说做纯臣就不能各种势力中借力打力，顺带给看好一方一点方便呢。”避无可避，他林海自不会畏缩不前，也不会顾复不定，左摇右摆。

“姑父心中有数就好了。”贾琏叹了口气，拿出一封信呈给林海，“这是祖母给姑父信。”

林海打开，速阅完，叹道：“岳母何必插手……”

贾老太太人老心不老，信中将京城形势三言两语说了下，问林海觉得哪位皇子有可能登即九鼎宝位。又说甄家是老亲，几次上门送了厚礼，言下之意若得贾林两家相助将来必不相负，还隐晦暗示，王家金陵多得甄家照顾等等。

王家？是守金陵祖宅王子胜？只怕意得王子腾吧，京营节度使统掌皇帝身边所有卫军，是京中除五军都督府、五城兵马司外手握兵权重位置，历来担任此职人无不是帝王倚重信任臣子。

甄家也算是识相，没有明着拉拢王子腾，不过，甄家金陵动作瞒不过通政司耳目，王子腾官上任，只怕会加谨言慎行。

林海眼锐心明，多少能看出贾母倾向九皇子即位，除了贾甄两家是世交老亲，贾府与四皇子之间有些说不清恩怨里头，这不是一个做为侍妾贾元春就能消弥得了。

……

贾琏见林海沉思，不敢轻扰。

林海有信，他自也有，也清楚贾母信里说是什么。经过林海剖析，他已经完全明白，甄家越是鲜花着锦显赫煊盛，就越是受帝王猜忌，如果圣人真有意立九皇子为储，他就会干脆立甄妃为后，不会任由甄家卖官鬻爵。

皇上是宠爱九皇子，但他也不厌恶四皇子，否则张皇后薨逝四皇子一个十出岁既无强势外家支援又无父皇疼宠皇子，就算有张皇后留下老人照顾，又如何别人算计下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