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倾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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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那直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翟羽的心也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

劝走了在一边焦急无措的翟琰,翟羽唤来方才在翟琰来后便自觉离开房间的小满。由她伺候着喝了点清粥,再进了药。

简单梳洗后,不想要小满守夜的翟羽便让她熄了灯径直离开,一并关上了房门。

待小满轻盈的脚步声消失,黑暗之中的翟羽缓缓将脸搁在横于枕头上的手臂上,没有光线刺激,眼眶却偏偏涩涩疼着。

委屈。

她并不计较他这一箭,可她在乎他对这伤的态度。

没有安抚,没有问候,他漠视她,漠视的那么理所当然。

而最可笑她,再怎么劝解自己,开导自己,嘲笑自己,都是没用的。

她依旧会介意被他这样对待。

想来自己的确是让人失望。

同样是十三岁,十四年前的他,便能跟随太子,带着禁卫攻上彼时京郊最大的山寨——丹阳寨,覆灭整个寨子的同时,完整“救”出了被匪徒“绑架”的太子妃秦氏公子留仙。太子无能众所周知,这其中“功劳”属谁,显而易见。

而这十来年,自己又亲眼目睹他是如何运筹帷幄,帮着太子瞒天过海。看似冷傲孤僻,一心辅佐太子,实则又有多少心思暗藏其下?

试想,如果他是真心帮着那个王八蛋太子,母妃怎会如此信赖于他?

是的,信赖。

信赖这个将她重新带回“魔窟”的“帮凶”,信赖到连自己也托付给了他教导。

十三年,他将自己带在身边,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冷酷无情,什么叫不择手段。

他教她凡事三思后行,决计不能感情用事。

他想将自己培养成另一个他,寡情决绝;可是今天自己不光没有理解他的用心,在反驳挑衅时,也没有一个充分的准备。被他一问,就傻了眼。

她依旧冲动。

不是他教的不好,而是她学不会。

翟羽的唇角自暴自弃地微微牵起。对的呀,他是高估她了的。

她没有那么理智,没有那么明辨是非;她想胡搅蛮缠,只要他将自己……至少是当个人看的。

药效上来,昏昏沉沉的一夜就这样过去。

往后几日,翟羽都安心趴在床上养伤,翻阅兵书。

南朝和邻国大夜的战事才消停没两年,便隐隐又有了风吹草动。夜国军队在边境几番骚扰挑衅,怕是有意起战。

如果真的打起仗来,定又是翟琰为帅。翟羽希望这次自己能跟去。能多长些见识不说,如果机缘巧合立下些许战功,她和母妃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徐太医的药是一贯的好,十天后,创口便好的差不多了。除了行动稍显缓慢,她已能自行下床活动。这十天中,太子妃秦丹几乎都陪在她身边,看上去倒不见什么悲观凄怆之色,只是安静的亲手照顾她。即使偶尔面露担忧,也像只是为了她的月事和伤口,这倒弄的翟羽不敢旧事重提。

不过,这些日子,太子妃倒是对她几度提起了翟琛被罚每日追加练习一时辰骑射的事。

“伤口其实不深,也避开了重要的穴位和血管,你四叔下手是有把握的……”

“可惜他那么好的箭艺,反倒因为这事而被罚……”

“听说你那天对他多有不敬,等伤好了,就去给他道个歉吧……”

道歉?

翟羽自是不屑的。

可这天午后,她下了学,走到太子妃房门前,却又想起了这件事。止住了侍女的传报,翟羽稍作迟疑,便调头出了院子——

也不是道歉,只是去看看。而且说不定能碰上六叔,问他如果挂帅,是否可以带自己出征。

一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翟羽到了皇宫西北角的练马场。

设想中的六叔并不在,整个练马场,只有他一人,骑于青灰色名驹上,弯弓搭箭,一箭箭朝着箭靶射去。“唰唰”破空声不断传来,可放过去的箭却没有一只中在靶心。

翟羽心底冷笑,他连这种时候都不忘伪装官德。

正准备过去,眼角却似有红霞一闪,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红衣少女,骑在红马上,从马厩那边斜刹刹地冲了过来。

翟羽认识她,是老将军顾昌的女儿——顾清澄。

顾昌曾是南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创下过百战不败的连胜纪录,盛名远播。南朝在尚武的敬帝统治下,前些年来连连扩张。而这其中,有近四分之一的国土,便是顾昌冲锋陷阵夺过来的。可惜顾昌最后一战,被西里敌军大将一箭射中膝部。他坚持到战斗结束,南朝军队大获全胜,他的一条腿却也就此废了。刚好敬帝决定停战修生养息,他便顺理成章地交出了兵权,急流勇退,在家颐养晚年。

可即使如此,顾昌在朝中影响依旧不可小觑:且不说以前部下仍在军中供有要职,他的两子也均入朝为官,长女又嫁与二皇子为正妃,家族地位显赫。

而顾清澄是顾昌的幺女。

她出生之时,顾昌正好连下西里十三城,敬帝大喜之下,为其女赐名清澄,谐音倾城。

顾清澄长大后,果真也无愧于她的名字:天生丽质,一笑倾城。而生于将门的她,更是性格爽朗天真,武艺过人。她还未满十五时,便接连有媒婆提前上门打听,连顾家的门槛都要踏破。

而如今,顾小姐十六岁了,真正到了该许配人的年纪。听说顾昌仍旧有意让她嫁入皇家,为她选一位皇子当丈夫。

所有人都看好颇有帅才的六皇子和号称潘郎再世的七皇子,却不料顾小姐偏偏是品味特殊,选上了阴气沉沉的四皇子。

的确,四皇子的正妃位子依旧虚悬,可那是因为他正妃几年前去世后没有再续弦罢了。何况他出身卑微,不为敬帝喜爱更是明明白白放在眼前的事实。

谁都认为如果顾清澄嫁给翟琛是委屈了她,却连顾昌也拗不过她的固执。听闻顾清澄说动了宫中贵妃为她在敬帝面前说了情,敬帝也口头应诺了这桩婚事。可眼见赐婚的旨意将下,却偏偏出了秋狩一事,传言越演越烈,婚事却没了动静。

翟羽养伤期间也听她母妃叹息过,射在她身上的这一箭,或许是会累了翟琛的前程。

此时,只见顾清澄控马停在翟琛身旁,声音清脆地摇头叹息:“诶,箭可不是这么射的!琛王爷您究竟有没有瞄准?”

“没有。”翟琛弯弓微垂,倒是回的直接。

“你……”顾清澄噎住,想了想又略微歪着脑袋说,“那你不能瞄准了再放箭么?爹向我嘲笑了你的箭艺,还说因为你伤了皇长孙,皇上不高兴,就不给我们赐婚了。”

“本王本就不善箭艺,配不上顾小姐。”翟琛语调平淡,不带惋惜,但也不沾讽刺。

顾清澄一鼓腮,急道:“不会正好!我们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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