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海心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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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泽城是司徒逸在草原戈壁腹地上平地拔起的一座城,建成也不过才六七年时间,城里居住的汉人多是边贸互市的商户和流落到边地寻生路的穷人,没有大富大贵的,自然也没有人捐得出起庙的公德。而其他外藩人各有各的尊信,因而,云泽方圆百里内竟真是一座庙宇都没有。

司徒逸因为深受母族的影响,于怪力乱神一事上即非敬而远之也不专注一尊。听覃楠兮说起寺庙,便有些不解道:“天地有灵,万物都是神明异体,何必非要盯着佛祖塑像膜拜?”

覃楠兮听罢这样新鲜的论调,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既笑应道:“似乎也有道理!那么司徒大将军的云泽哪里许愿心最灵?又是得了什么神明护佑呢?”

司徒逸笑道:“海心山,赤雪神女。”

“海心山?神女?怎么会有神女?这个神女住在海心山?”覃楠兮听到神女,不觉就向往起来,扯着司徒逸的袖子就央求他立刻就带自己去。司徒逸闻言,莫名一笑,凝了她半晌,才点点头,带她出了将军府。

踏雁确实是万里挑一的宝驹,那日枣红大马走了许久的路它只走了不足半个时辰,覃楠兮就觉出司徒逸已控缰缓了下来。

随着身下的颠簸渐缓,眼前跳跃的旷野也逐渐清晰了起来。落星河已在身后,远处,一片幽深的碧蓝色镶嵌在水晶琉璃一般的积雪中,远远的,只觉那碧蓝的颜色极深邃却又极透彻,仿佛是将天空扯下了一大片来铺在了大地上一般。

覃楠兮惊讶了片刻,兴奋好奇的指着那片碧蓝,问身后的司徒逸道:“前面那是什么?”

“碧海。”

“海?云泽怎么会有海?”云泽是草原戈壁,仿佛天边一样的高地,连吹过的风都干硬无比,水在云泽甚至金贵过油,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海?更是这样美的令人窒息的碧海?覃楠兮不解的望着身后的司徒逸。

他远远看着那片幽深的碧蓝,牵着马缰的一手脱开,指向碧海东面的山影,道:“那是阿米里山,赤雪神女是阿米里山神的女儿,碧海是神女的泪水所化。”

“神女的泪!”覃楠兮震惊,眼前的汪洋无边无际!若是眼泪成海,那要是怎样的悲恸才会让泪成海?

司徒逸翻身下了马,将覃楠兮轻轻抱下马背,一面引着她向碧海去,一面娓娓说起碧海的传说:“在许多许多年前,那时候阿米里山神的女儿赤雪神女还是个少女。神女生性活泼自由,总是瞒着山神独自跑到山下玩耍。后来,她遇到了一个牧羊的凡人少年,神女和少年彼此钦慕,深深相爱。

“神女爱,爱上了凡人少年?”覃楠兮微红着脸儿软软的问。爱,这个字永远是女孩儿们心底最柔软最甜蜜的向往,她亦不列外。只是碍着妇德闺仪,这个字永远都是她这样的女孩最不能为外道的事。她从来没敢碰触过这个字,也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从容恬静又真诚坦荡的在对她说起“爱”这个字。可是,司徒逸那一双淡褐的眸子,它们清澈的胜过碧海里晶莹的冰。于他而言,爱,就是真挚坦荡,毋须讳言的。

他迎着她羞涩的双眼,点了点头遗憾道:“可是,神凡不能通婚,他们注定不能长相厮守。赤雪神女被山神困在山中。神女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爱情,越过四十九道法障,闯过了雷霆镇网,偷偷跑下山,毅然决然的嫁给了牧羊少年,甚至甘愿为了自己的爱情放弃神籍。”

覃楠兮的心随着神女的故事迭宕,她赫然惊觉,她是那么渴望听到一个圆满的结局。她渴望听他说神女最终如愿以偿的和心爱的少年相守相伴。

“神女的所为终于惹怒了大天神,为了惩罚她,大天神击碎了阿米里山下地心泉的镇石,地心里的水从泉眼喷涌出来,没完没了。眼看牧羊少年的村庄就要被淹没,村民们在洪水中哀号。神女不忍心看少年和他的亲人们葬身在洪水中,决然跳到地心泉中,化成了一座雪白的石山,镇住了滔滔不绝的泉眼。”

覃楠兮的心也仿佛随着神女一并坠入到冰冷的水中,她收回一直凝着司徒逸的期望眼神,落眼望着脚下已凝成碧蓝水晶的碧海水,凄然的插话道“神女化成了石山,那少年可要怎么办?”

司徒逸顿了顿,淡淡笑着,伸手指向碧海心处那座隐约可见的雪白的石山道:“楠兮看到海心山四周翻动的雪浪了吗?那就是那个少年!他看到心爱的妻子为他和他的族人牺牲了自己,便决然随她跃入水中,化成了雪浪,永生永世环绕着海心山翻涌,即便是极冷的冬,他也不肯封冻,他一刻也不愿离开她的身畔。他知道,化成了山石和雪浪,就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将他们分开了。”

“神女看到心爱的丈夫殉身,伤心的哭泣起来,她的眼泪浸进四周透明的水中,慢慢的,甘甜的地心水里浸满了她的泪变的又苦又涩,原本无色的地心水,也慢慢变成了眼前这样碧蓝的颜色。后来,周边的人们为了纪念她们就称这海为‘碧海’。从那以后,周边相爱的人们,都会将彼此的诺言向赤雪女神和雪浪少年诉说,祈求他们夫妇保佑他们执手一生,相伴终老。”传说就这样结束了,司徒逸述说的声音也越来越淡,淡的仿佛是他的心也跟着融进了遥远的雪浪里,只到再寻不到声音,他才收回望向海心山的悠远目光,静静凝住了身边的覃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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